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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接头脑,只好先答应着再说。
等他一走,知县大人就请了两位幕僚先生进来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最后笑道:“天下真有这等人物,从前只听老爷子说什么‘为事不为名利’,我只当笑话听的,毕竟这世上多少人只把‘名利’当个真事儿来看,旁的不过是通往这二字的敲门砖罢了。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物。”
幕僚便笑道:“都是大人的运气。”
知县大人笑着的脸上一僵:“别,我最烦听这俩字儿了。”
两位老先生对视一眼都笑起来,知县大人又道:“上次选育出来耐寒耐旱稻种的事儿已经报上去了,这回把养土法和饲养禽畜的法子再往上一送,我看也差不多了吧。这样的人才真不该埋没,他无心仕途也是好事,省得把大半力耗在明枪暗箭上,才是真的可惜了。”
一位老先生便叹道:“先时这位小司长还说过要确定选育良种之法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若是果然可得,真是功德无量了。大人所谋之事也自然水到渠成,全不力气。”
知县大人点点头,忽然又笑道:“我从小学的那么些算计人的手段,结果好容易真的当上了官,用的却全是给人争功劳扶人上位的法子,真是白学了那么些年!”
这话那两位就不好接了,只抚须而笑。
晚间回了和乐坊苗十八那里,吃饭的时候说起知县大人叫湖儿岭儿一块儿过去读书的话,苗十八听了眉头微皱:“这是怎么个意思?若是要找伴读的,也没有往这么陌生孩子里找的道理。若非伴读,又是个什么名义?谢家的西席自然不会差的,只是这教的东西只怕不是娃儿们想学的,去了倒麻烦。”
方伯丰方才也没多问,这下更答不上什么话。倒是湖儿问苗十八:“师公,知县大人家里是教什么的?”
苗十八笑道:“你从前不是说你师爷是教人怎么当官的?那却是说乱了,不过这话说在谢家却再对没有的。这家出了好几个阁老,族中子弟入仕途者极多,想必家里对于为官之道很有一套说法。”
湖儿却道:“那我们就过去一块儿听听吧。”
苗十八笑:“你之前不还说你师爷教的东西没用处,连书楼讲学都没叫他去?这会儿又想听真正的做官的学问了?”
湖儿就笑:“燕爷爷说了,这世上没有没道理的事儿,只有认不清道理的人。为官也有为官的道理,能有机会去听一听自然不能错过。尤其师爷也说过,‘这都是先做人再做官’,我却听不懂这话。这会儿先去看看怎么做官,往后再比对比对怎么做人,只怕也好明白些。”
苗十八摇着头对灵素和方伯丰道:“这娃儿做什么都成,他爱去就叫他去吧。”
岭儿却紧着摇头:“可别带上我,我没空,我忙得很,没空做这些没要紧的事儿。”
苗十八笑得不成,又问她忙些什么。
却原来是燕先生之前说的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弟也来了山上了,这位确实在医术上研甚深,尤其在草药上颇有造诣。岭儿之前就跟着灵素琢磨把药方对疾病的作用与针砭之术对应起来,却没想到这位先生也是这个思路,现在岭儿整天都跟着谷大夫和这位先生一起忙药理的事情,得了空还得去自家地里山上瞧瞧,也确实没什么空了。
最后苗十八只好拍板道:“那就各走各路吧!”
正说话,外头大师兄来了,拎了一坛子湛清茉莉酒和两只烧鸭子过来。苗十八看了便道:“这都吃了一半了,你又来干嘛?!”
大师兄便笑道:“下晌就叫他们准备好了,只是刚我要出来的时候,恰好又来一桌熟客,只好去应酬了两句给耽搁了。”
叫人拿鸭子拾掇了上来,又拍开酒坛子同方伯丰喝起来,苗十八是不喝这样的酒的。
且吃且说,就说到了之前的老司长家院子的事情,把自己用的法子同方伯丰细说了一遍,又道:“只怕还是会有什么闲话的,我先都同你说了,得到时候你不接头。”
方伯丰早听灵素说过了,见大师兄如此郑重,赶紧谢了又谢。
大师兄却问道:“嗯,这事儿闹成这样,你可怎么想法?”
方伯丰叹道:“世上人心各异,确实难料得很。想想自己受人恩惠甚多,只怕也有习以为常、视作应当的时候,这回却是给了自己一个警醒了……”
大师兄无奈:“这……碰着无赖了,你倒在自己身上找错处?”
苗十八听他们两个这番你来我往,忍不住笑出声来。
方伯丰只好解释道:“实在是旁人的言行心性都是旁人的,我觉着他是对是错并无甚用处,我能管的大概也只一个‘我’罢了。遇到觉着有不妥的事情,晓得世上还有这样行事道理的同时,反照一回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相似情形而不自知,也算得一宗好处。”
大师兄只好叹道:“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灵素听了却想到方伯丰说的“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的话来,正想着,就听边上湖儿道:“爹爹跟我们说过,‘要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省’,原来不是光说说的,是真的这么来的啊!”
岭儿补一句:“师爷说爹爹懂的学问倒不多,只是都能落到身上,非是从书到嘴的功夫,却比圣人只住在牙上的要好得多了。大概就是说的这样?”
俩人相视点头。方伯丰对着岳父和大舅子,却是头一回觉着小孩子懂得太多、记性太好也不都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事情比较多,之前感冒又耽误了几天,一直在还债,码字都得等晚上了,抱歉抱歉
第394章一树含笑
又说知县大人回到后衙,同夫人一起用了饭,又把两个娃儿叫来嘱咐一回接下来课业安排等事。俩娃儿回了自己屋子后,夫人让人换上茶来,夫妇二人坐下说话。
知县大人未又要说起方伯丰的事情,道:“我已经同他说了,叫他到时候送他们家娃儿也过来一起读书上课。我看他大概也不明白这个里头的意思,只含糊答应我罢了。”
知县夫人叹一声道:“何必一定要学这些,难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会过不得日子?我只想娃儿们平平安安、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亦不要才名、官名、盛名等话……只听说求‘出息’难的,怎么如今求个‘没出息’都这么难了?”
知县大人一笑:“在我们这样人家,求个‘没出息’向来也不容易。”
知县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叹,默默一会儿,忽然想起来道:“三弟说要来这里,还说你知道的……你什么时候同他联络上了,不是向来瞧不上他么?”
知县大人眉头一皱:“来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离灵都可挺老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