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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这阵子听得最多的就是对知县大人夫妇两个的“又要牌坊又要卖”的揶揄嘲讽。
“其实不是那样的。”她真恨不得出去给知县夫人正正名。可惜人家那一石不晓得多少鸟,自己贸然出头倒是给人添乱,也只好听着。
不过也有虽不知就里,也凭着一股“信”就要想法子替知县大人和夫人开脱的,只道:“捉贼还得见赃呢,你们看见人家写文书、拿红利了?就平白造谣!”
这下好了,直接演成“舌战群儒”了。
有人非说自家亲戚就是衙门里的,这样的事务都是官场常例,“难道还有哪个傻子会嘴上认了说自己拿了治下商家的好处?!”
更有人忽然心明眼亮起来,从知县大人上任以来的各样政务说起,看出其中早就透露出这位不是个什么好官,不过是世家出身,心机手段厉害,寻常人看不明白罢了。“这官场上哪有好人?何况那样的世家大族,都是多少民脂民膏养出来的!你们还当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呢,真是笑话!”
灵素听着,心里忽然疑惑起来。这些人果然都知道“事实”究竟是什么?可怎么言之凿凿,好似都自己亲历亲见了一般。又能为这些自己都实在不知究竟的东西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结成仇。怎么这样的无根之木却长得这般茂盛!
她就想起之前她哥说的那话了,同样一件事情,有人觉着受苦,有人觉着愤怒,有人觉得无可无不可。事情都是一件,怎么到了人心里就两样了呢?
灵素发现,这人除了因肉身所限的“不知”外,还有个自己给自己造的“不知”。他们心里有一堆“应该”“理所当然”,很少会去检视这些规矩道理是不是真的,甚至有时候都不能觉察自己根底里的这些设定。
可他们看外头的人事,原是经过这些观念的筛选的,并没有办法把事情原原本本“照见”,而是经过自己解读后的“看到”。
而这个过程里,他们通常会以极快的速度给事情定上一个“是非好坏”,而所有的“知”,多半也就停在这里了。等他们看到知县夫人故布的这些疑阵,他们没有办法只停留在真正看见的事情上,等进到心里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在勒索商家”这样的推断后的“以为”了。
之后的心念方向,要么就是跟反对这一“以为”的人起争执,觉着对方眼瞎脑残了,这样“明摆着”的事情都没看出来;要么就是立足于这一“以为”上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盼着看神罚报应。极少有人会去反省自己的认知,多半是“与我不同的便是错的”这样非此即彼的唯我独尊。
想想人这一世,天天月月年年,所见所历之事,多少都被自己既有的“设定”改了样貌,可他们却大多信以为真,毫不怀疑。甚至有许多人正为自己心里的某些“以为”所苦,他却只会面朝着外头找寻因由,分毫没想过会不会是自己的认识出现了问题。
有人花了大价钱终于吃到了极为珍罕的“珍馐”,却发现根本不合自己的口味;有人认定需得出人头地才是人生正道,等果然有那么一天了,心里却并没觉得满足高兴;还有人一直过着叫自己厌烦的日子,可他心里的一堆“应该”告诉他,他别无选择;被自家相公不时拳脚相加的妇人,相信家和万事兴,女人若是失了婚必定生不如死……
人心里那一堆基于“应该”的是非之见,好似一个围栏,把他们困在了里面。有些里头简直水深火热,他们也只好在里头耐着,却没想过,那些栅栏原是他们自己立起来的。
灵素越看越觉得此间心念的可惧,心里也更疑惑这心念同最后出路的关联。
第415章仙逝
又说县衙里,夫人刚听完几个近侍回禀事务,前头就说大人回来了。又吩咐了几句,遣散众人,自换了个地方坐着。
知县大人进了屋便笑道:“可有什么动静?近日可劳烦你了。”
夫人鼻子里哼一声,忽然道:“你一早就对我大献殷勤,莫不是……就为了如今的用场?”
知县大人哈哈乐道:“这可胡说了。我冲你大献殷勤时候你才六七岁年纪,除了图你个人儿,还能图什么?那时候你两个姐姐都名声在外的,若果然有什么想头,自然朝那头用力去了不是?”
夫人道:“当日我爹叫我接手这些东西,我还懒怠管的。反正你也不过在家里一窝,整日不是看书就是发呆,便是算计个人,也不消露脸伸手的,我要这些干什么!如今想来却怎么都觉着可疑得紧……”说了话还上下打量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却道:“岳父大人那也是顺水推舟。要果然你不接手,真到要用的时候,难道咱们自己不会筹建?不过些事儿些神罢了。自然是他老人家心疼你,才想替你省这番手脚。”
夫人心里本着“不疑不信”把事情放到了一边,先说起这阵子的安排来,又道:“你挑的那几个商户果然都很是迟疑,倒都不曾试探是不是真要给我分点儿什么,只说不敢受……我都差点把后头的事儿告诉她们!闹得好像咱们吃了多大亏似的。”
知县大人就笑:“这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成的。这可是个饵,花花肠子太多的不成。”把夫人说的都想了一回,才又点头道,“这就成了。接下来就看什么人拐弯抹角来打听此事,或者急于拿到证据的。不能叫他们轻易得手了,毕竟咱们两个这样的,要太软蛋了也叫人起疑不是?
“等他们‘成事’了,我倒要看看这条线能通到什么地方去……啧,算算日子,临走时候我还得去各神庙刮一笔才成,先拿点他们的小污遭事儿来抖搂抖搂,不怕他们不吃这个闷亏。,这样才能同京城里的大势连上,咱们这也算在风云里掺一脚,像个人物了。”
夫人道:“你就不怕他们狗急跳墙?!”
知县呵呵直乐:“没事儿,我们这里这点小事,哪里就能叫它们跳墙了。只是叫他们更恨我又瞧不起我,这就容易轻敌,想给我一个好看的,轻易又动不了我,说不得只好把事情往上捅。他们这一路线,自然也就露出来了……
“这线一步步怎么往上去,还得劳夫人给他们喂料才成。此事若无夫人相助,那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的啊……”
夫人伸手止住他:“这个我会,已经一批放下去了,各线上得的料不一样。到时候也可看看,他们到底是分是合的,或者到那一层上分着,又在哪一层上合流了……”
知县大人抚掌:“妙啊,夫人真乃大才……”
夫人又伸手止住他:“得,得。你吧,天生就那副样子,嘴毒阴损的时候瞧着还顺当,这一要说好话,就听得人浑身不舒坦。还是省了吧。你这些白话,不说我也照样会把事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