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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步,拄着拐杖的身影看着非常倔强。
他是知道的……
宜青的心底突然冒出这一种想法。西里尔知道自己对他的看法,甚至也明白这两天军队中其他人对他的歧视,他面无表情的应对更可能是一种长年养成的习惯,而不是真的无知无觉。
箭声铿铿的战场上,宜青流下了一滴冷汗。
幸好战局让他没能继续多想。
“远弩队可以后撤了!”宜青命令道,“重甲骑兵上。”
发出命令时他的声音沉稳,好像对战局胸有成竹,其实他的心里也无比忐忑。但是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对付魔物的枪炮还只存在于西里尔的头脑之中,他们已经因为莱斯曼的恶意提前遇上了难以对付的敌人。
他的身份是这一支先锋部队的长官,三千多人都将性命交托于他,他没有任何后退的借口。
过大的压力让宜青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会好的……重甲已经足够对付齿爪的穿透力了……”
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局,没留意到西里尔不动声色地走了回来,听见他那几句低语后若有所思地盯住了三只魔物。
一百名临时改装的重甲骑兵发起了冲锋,与三只魔物贴身交战。
交战的地点离宜青所在的马车不过百米之远,骑兵的马蹄声、冲锋时的喊杀声、魔物受伤时发出的不甘咆哮都一一落在了他的耳中。
骑兵的重甲能够成功抵挡魔物的利爪,但重甲的包裹之下依旧还是人类的血肉之躯。钢铁挡住了直接的划伤、刺伤,却不能阻止巨大的冲击力伤到士兵们的脏腑。
魔物扬起一爪,就能轻而易举将骑兵掀落马下。坠马的冲击力、来自魔物的撞击,转瞬间就夺去了数条鲜活的生命。
身手过人的士兵们很快反应过来,借着骑兵的机动性与魔物周旋,举起手中的长刀,试图攻击魔物的腰部、腹部、颈部等要害……以血肉之躯与魔物作战,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烈的。
宜青握紧了手掌,短平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他用疼痛提醒自己,他要为此时正在发生的一切负责。
他早知道莱斯曼会针对自己,却没有早做提防,以至于让跟随他的皇家守卫团到重创。
他明白魔物的战斗力,然而为了尽快抵达前线约克堡,还是放弃了大部队的重甲骑兵,只带上了三千名轻骑兵。
他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合理的解释,但无论怎样,那些已经丧命于魔物爪下的士兵都无法死而复生了。
不,这不是自责的时候。宜青提醒自己,就算要自责,也要等到这三只魔物被彻底消灭。
“啊啊啊一一”
嘶哑的喊声穿透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一名身披重甲的骑兵大喊着举起长刀,刺穿了魔物的左腹,浓稠的黑绿色血液从伤口迸溅而出,将他染成了一个墨人。
下一秒,被伤痛激怒的魔物毫不留情地挥起前爪,将他整个人拍进了土中。重甲不堪巨力,发出了咿呀的哀鸣,那名一击得手的士兵来不及痛呼,就在肝脏俱碎的同时断了气。
没有人会为他的死落泪,至少此时不会。
同样披着黑色重甲的骑兵如同潮水般涌上,将受伤的一只魔物团团围住。他们乘坐的战马跨过了战友的尸体,他们的鲜血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魔物在骑兵们的围攻下轰然倒地。
还有两只。
宜青不敢去想为了杀死这一只魔物,一百名士兵中牺牲了几人,他只能通过远望镜看到浑身浴血、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士兵们悍然朝着剩下的两只魔物冲去。
“殿下,挡不住了,请您乘上马车先撤退吧!”一名士官快步走到马车边,对宜青急声道。
宜青注意到他并不是之前与自己交谈的那名士官。那名士官……宜青想起他得到命令时毅然的一转身,心中想着,他是还在前面搏杀,还是已经战死了呢?
“殿下!”士官又急急催喊了一声。
宜青听到自己冷静地问道:“还有多少人?”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战斗正焦灼,没有人会去清点死伤的人数,也没人知道那一百名骑兵中有多少幸存者。
宜青回过神来,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退。”
士官张了张嘴,正要再劝,不远处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
又一只魔物倒下了。
士官艰难地回过头去,宜青也抬起手中的远望镜,将目光投落在那片已被鲜血染红的平原上。仅剩的一只魔物也受了轻伤,拖着一只流血的前肢,以绝对算不上慢的速度朝众人奔来。
而它的身前,已经没有一名还能上马的重甲骑兵了。
士官也确认了这一事实,飞快道:“请殿下乘上马车,这只魔物受了伤,只要留下一个小队抵挡,它就没有可能追上您。约克堡离这里只有三十里,您进了约克堡就安全了!”
“一个小队吗?”宜青幽幽道,“多少人?”
士官咬牙道:“五百人!”
半个月前从芬洛城出发、前往基伦山边境集情报的轻骑兵小队,也正好是五百人。当初在军部会议上听到他们的死讯,宜青的心中并没有多大的触动,或许因为那是他已知必定会发生的事,或许因为他不曾亲眼看到那些士兵的死状。
然而现在,在他亲眼指挥着一百人慷慨赴死之后,让他再冷静地送上五百人的性命,他做不到。
“我等的性命无足轻重,只盼能护得殿下周全!”士官扬声道,“殿下,走吧!”
士官翻身上马,挥动马鞭,试图强行将宜青带离战场。宜青毫不迟疑地选择跳下了马车。
“殿下一一”
宜青跌了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时身子被人稳稳扶住了。那只臂膀不算强壮,但抓着他的时候就像是攀在悬崖峭壁上的藤蔓般坚韧。
“西里尔?”宜青的目光从疑惑到坚定只花去了一瞬,他转头对马车上的士官道,“你把他带走!”
西里尔忽然喊了他一声:“诺兰。”
宜青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机械师叫的是他。
“你不要生气了。”西里尔的神情波澜不惊,说话时却有些微喘,似乎方才不在宜青身边的那段时间,他曾力做了什么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