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做点牺牲
“看看剧本吧。”
聊了一通，陆豪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他写的只有大纲和主角人设，分镜都还没来得及画，而且还是手写体，字不太好看，不过倒是也能看清。
“刚写好的吗？”
祝竹青都愣了一下，这剧本，可真是原始，顺口就接道：“那您可真够捧我的。”
陆豪摆摆手，笑。
“先看剧本吧，苏樱，你也看看，我之前看过你的戏，偏文艺路线吧，倒是挺适合你的，不过……”
前半句听的很好，“不过”两个字，让苏樱瞬间揪心。
然后，她听到陆豪的下半句——“你要想接这部戏，可能得做点牺牲。”
牺牲？
俩女人脸色都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您说的是……”
苏樱轻轻咬着嘴唇，有些紧张的问道。
祝竹青则是双臂不自觉抱在胸前，脑中飞快思索着对策。
这种事儿吧，其实她经历过太多次了。
真要“牺牲”，倒也未尝不可。
恰饭嘛，不丢人。
只是她有点担心苏樱。
自己手下的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苏樱第一部戏就封了影后，第二部戏没上映，就被和谐了。
虽然是戏的尺度大，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肯牺牲，而得罪了某位大佬。
没想到，刚禁演三年复出，现在又来这种事儿。
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了。
感觉到两人的表情和气场变化，陆豪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淡淡一笑。
“我说的牺牲，是你可能得增个肥，角色设定，你现在太瘦了，怎么也得胖个十来斤……”
祝竹青：……
苏樱：！！！
瞧瞧这大喘气的！
这陆总，年纪看上去不大，说话办事，却跟个老狐狸似的，调戏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
松口气，苏樱低头看剧本。
增肥十斤，倒是也没问题，只要剧本好，等拍完戏，再减回来也就是了。
这不是事儿。
而且，女艺人平时都是要各种节食健身，保持好身材，现在还能以拍戏的名义，正大光明放纵身材，好好过过嘴瘾。
我是路人甲？
很奇怪的名字，苏樱先看的自己的人物卡，杜月。
洗脚妹？
跑龙套的？
餐饮车老板娘？
很接地气的职业，她以前从没演过。
以她的气质，以前有约过的角色，基本都是什么女特工、女间谍、女学生、女总裁之类的，或性感，或高贵，或优雅，或神秘。
不过，不因角色废戏，这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她继续看下去。
一行行看下去。
【杜月】这个角色，在她脑海中的形象，渐渐清晰。
小人物的喜怒哀乐，生活的辛酸苦辣，内心的坚持，诸般滋味涌上心头。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人生，甚至和这种小人物都不会有交集。
但那份心境，对未来的迷茫，困境中的坚持，她也足足经历过三年。
毫无疑问，这个角色，很精彩，也很动人。
苏樱忍不住抬头，有些好奇的想着。
像陆豪这种年少有为，高高在上，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的导演，是怎么写出这种角色的？
拍一部关于龙套的电影？
更让她好奇的是，为什么，男主的名字，叫陆豪？
想着这些，苏樱看向祝竹青，斟酌着语气，轻声开口道：“祝姐，我想试试。”
剧本质量是可以的，虽然是文艺片，但像陆豪这种导演，票房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卡司也够大。
来的路上，祝姐都说了，一影帝一影后。
“别看我啊，看陆导，陆导，试个戏？”
祝竹青笑着问道。
“来吧。你选一段。”
陆豪站起身来，全身气质莫名的一变。
肩膀缩起，略微驼着，夹烟的手势，从食指和中指横夹，变成大拇指和食指竖夹，重重抽了一口，略显贪婪让烟气充分过肺，眉眼中尽是生活不如意的落魄。
这演技……苏樱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和很多老戏骨搭过戏，也有不少人能让她产生这样的感觉，但完全没想到，陆豪……能有这本事？
他不是老板吗？
他不是导演吗？
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收敛心神，跟着陆豪的节奏，她也起身，抽出张纸巾，用力擤下鼻子，随意丢到垃圾桶。
气场立马从女神变身家庭主妇，生活化的气息铺面而来。
“家里没套了，明天你去买。”
她说。
这是剧本里的一句台词，也是看了一遍剧本后，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
用一种嘟囔着抱怨的语气说出来。
一是心疼钱，另一方面是每次都是她去买的，有点尴尬。
陆豪无语，这小老妹你怎么回事？
一开口就是这句。
不过，这段台词，的确是让人印象深刻。
将两个人物的性格，剧情的转折变化，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没空，明天有两个戏，晚上那个，在三点。”
陆豪接住了，很是疲惫的说道。
苏樱有些愤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什么样的？”
陆豪低着头，没敢看她，眼神却怅然。
琐碎的生活会磨平一切激情。
他真的很累。
“你他妈以前是什么样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好啦，你腻了，公粮都不交了，套都不买了！那你倒是去挣钱啊！钱呢？真他妈没出息！”
她的愤怒在升温，情绪瞬间激烈。
杜月这个角色，本身就不是个软性子，暴脾气被点着后，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陆豪脸黑得厉害，无力，沉默。
他哪怕累死累活，赚的钱，交完房租，吃完饭，基本就不剩什么了。
他只能沉默。
苏樱也沉默着，心里默默数着秒，数到十。
气氛已经压抑到极致。
“陆豪，我们不过了吧？”
她说。
陆豪身体颤了一下，然后像是共振，嘴唇也哆嗦，狠狠抽口烟，把烟屁股都抽瘪了。
长长喷出口烟雾，他眼神悲哀而迷茫。
抬着头。
努力仰着头。
生怕泪水掉出来。
“下个月吧。”
“下个月，我搬出去。”
不过了就意味着要分手。
分手就不能同居了。
不能同居，就得搬出去。
搬出去，就得重新租房子。
但他现在没钱。
没钱，连分手都得下个月。
可是……这房子是他租的，每个月租金也是他交。
即便是分手，他也选择自己搬出去，把房子留给她。
或许是舍不得。
或许，是男人最后的体面。
苏樱听懂了这句话，她是没文化，但她不傻，眼睛红着，低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你……你过来。”
……
……
看这两人飚演技，再加上这段剧情，祝竹青眼睛亮得不行。
这戏，太有感觉了。
拿出手机，她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
“小晓，咱把星空那个戏推了吧，我想让你接陆豪的新戏，这个戏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