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携程去长安
误将《金刚经》作为《心经》诵读,起到意外的作用。芣苢告诉站猪,道岳法师赢了。
站猪得不到萤火虫盒子,心里愤然而郁闷。芣苢却步步紧逼:“站猪,你既然输了,总要为道岳法师做一些事情!”
王质赶紧说:“只要站兄不强求我的东西,也就阿弥陀佛了!”
“法师如果愿意将萤火虫灯盏借我一瞧,我就下毒誓永远不会抢!”站猪心里长草,欲罢不能。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法器,法师可以让站猪看看,有我在,他不敢抢!”芣苢此时帮着说话。
“哎!”王质迫于无奈,“我的这个东西叫收魂盒。里面存放着各地归天的僧侣的魂魄,一旦投胎,我就将魂魄送还。”
“法师就是不想让我们看!”站猪撒娇般在芣苢面前扭动身体,在芣苢面前,如同儿子一般。
“唉!”王质从怀中取出手机,开机,屏幕放光。还没等到站猪凑上前,赶紧对着,“咔嚓”一声,闪光灯亮瞎站猪眼睛。
王质将手机递给芣苢。
屏幕上有站猪惊恐的照片。光线暗,不是特别清晰,眼白和牙齿更显突兀。
芣苢犹如拿着燃烧的木炭,赶紧将手机还给王质。
王质将手机屏幕放在站猪鼻尖:“看见没有,刚才亮光一闪,我将你的魂魄收进去了!”
站猪瞥见小小发光盒子里面有自己,心里发怵,膝盖一软,噗通跪在王质面前。
“我的魂被你收走,我如何能够回大食见父母!”前额对地,接连三个响头。
王质关机,屏幕漆黑:“我刚才只是让你见识一下,你的魂我已经还给你。起来吧!”
站猪起来,神情和先前大不一样,耷拉着脑袋,说出来拉屎时间太长,要赶紧回到驿站。还说冯大人明天早启程,回长安,他要喂马。
“你赶紧回去。法师就住在我家!”
孤男寡女,同宿在屋檐下,王质从来没有这等境遇。刚才他掏出手机,对着站猪拍照,芣苢在一边不惊不诧的样子,让王质佩服不已。
芣苢用铜锅烧好热水,倒进木盆里,请王质泡脚。
他挽起长袍下摆,腰间捆扎。提起裤腿,褪下袜子,将脚放进木桶里面。
舒服,不管在何时何地,热水泡脚总是让人这般舒坦。
芣苢提着矮板凳,坐在王质对面,也将脚放进木桶里面泡。
几个时辰前还素昧平生,现在却毫不生分,像是姐弟,也像是夫妻。芣苢的脚盖在王质的脚上面,划拉着热水。
“法师,”称呼非常尊敬,没有一丝轻浮,“先前你念诵《金刚经》,我闭着眼睛,看到死去的父亲,在微微对着我笑!”
王质看着芣苢赤裸的脚踝,白得令人心颤。
“芣苢,你的父亲?”
“兵变那年死去了!”芣苢抬起头,脸色惨白。
王质不敢往下问,大唐的历史他一窍不通。昏黄的月亮隐在窗棂里,城中一片静谧。
芣苢瞧见王质腰间别着通关木牒,好奇的伸手把玩。
“这不是我的,是一个胡子樵夫送给我的。”王质信口拈来,将胡子杀手说成胡子樵夫。
“樵夫好啊!常在山野中,有通天的灵气。只是当今世上真樵太少了!”
“城外河边遇见,弯腰磨砍刀,应该是真樵!”
芣苢没有继续问下去,手中王质腰间滑下,弯下腰,双手给王质搓脚。
“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来!”王质心砰砰直跳。
“能够服侍法师是我的福分。”
洗完脚,王质提着芣苢给的油灯,赶紧进入耳房,将门关好。
终于能够一个人独处。他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放在桌上。钱包、身份证、摩托钥匙、手机,统统放进纸盒里。
取出电子书,对着拜两拜。电量满格,节约用,一个月没有问题。
做好最悲观的打算,没找到回去的办法之前,必须牢记大唐历史和背诵佛经,备不时之需。
不能和所遇见的人产生感情,友情爱情都不能有,不然,真的到了告别那天,他又割舍不了。
十年前的汶川地震,弟弟王鸣死去,这需要他一辈子的悲伤来追念。
之前慌乱中,没找到电子书里的《心经》,此时居然看到,赶紧背诵前面几段。
胡乱翻《旧唐书》,全是文言文,读着头痛。猛然看到:“贞观十二年正月二十二日,松、丛二州地震,坏人庐舍,有压死者。”
王质心沉下去。
十年前,他的弟弟就是被地震夺去生命。
十年来,他每天晚上都要祷告,祈求时间倒流,重新牵着弟弟胖嘟嘟的手。
现在是贞观十年,距离地震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寥寥几笔,但是王质清楚,能够载入书中的地震绝对不简单。
熄灭油灯,辗转无眠。
地震如果要来,凭借自己能救人吗?去找朝廷大官?毕竟是大唐,应该开明?应该爱民如子?
躺在床上,听见屋外门响动,似乎是芣苢出去,又好像有人进来。
天微亮,他起床。
芣苢早就烧好热茶。
“芣苢,我想去长安!”王质想了一夜。
“法师原本要去哪里?”
“云游四海。昨夜难眠,想起一件事情,需要去长安!”王质认定,无待和尚让他穿越,说不定要他挽救一场地震。
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着。
“长安路途遥远,你可以与冯使节结伴同行。他是信佛之人,一定会同意。”
王质匆匆拿起面饼,夹着纸盒,朝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拐弯回头,芣苢还立在屋檐下目送,清晨的凉风吹着她赤裸的小腿。王质眼眶有些湿润。
短短一夜,芣苢已如家人。
驿站门口拴着十几匹马,三辆大马车。靠墙摆放着颜色各异的旗帜。
院子里热气腾腾,发出烤肉和馒头的香味。
树下有人弹奏六弦琴。
站猪正在喂马,看到王质进来,急忙上前。
“站猪,我要和冯使节结伴去长安!”胸中有豪气,说话自然不一样。站猪没敢问为啥,直接将他带到大堂。
中间有人端坐看地图,王质学着站猪垂手而立。
那人穿着黑色长衫,外面罩着锁子甲。
一撮头发贴在额头和左眼。
那人自言自语说到:“地图上画的是一回事,而行走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没有理睬站着的两人,仍旧埋头看着地图。
王质估计这人就是什么冯使节。猛然想起胡子将通关木牒通行给他,交代的事宜。
胡子说,他会在城外小桥的亭子边焚香念经,只需王质跟随使节出来,劝告使节在亭子边停留焚香祷告,给他出手的机会。
胡子还说,朝廷有人出钱杀使节,事成之后他给王质一贯钱。
昨天王质一心想回去,因此没在意胡子的交代。
朝廷为啥要杀自己派出去的使节,估计是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协议?和谁签订?难道是吐蕃?
如果是这样,堂堂正正问斩就行了,何必还要派江湖杀手?
冯使节研究完地图,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他身材矮小,肩膀宽阔,茂密的胡须从两耳盖到下巴。
“昨天守城的士兵就前来禀报,说有和尚打扮的给我送信,我等了一夜未果,你是那个送信的和尚吗?”
“是的!”王质必须一边动脑筋一边回答,稍不注意,就是掉脑袋的事。
“为何今天才到?”
“这信不是写在纸上的。我随你出城,你自然就明白信的内容!”王质心里有了主意,不让胡子杀手得逞。
冯使节一脸疑惑。
“使节这次是否从吐蕃回来?”
“吐蕃两月。”冯使节不知面前和尚葫芦是什么药。
“那就好!”王质不知道下面如何说,于是闭口。他这一闭口,却让冯使节心下惊骇不已。
几个月前,他在太宗皇帝面前毛遂自荐出使吐蕃,太宗皇帝就说了一句话:“那就好!”神态和闭嘴的样子和面前的和尚无二。
就这三个字,让冯使节揣度多日。
不敢怠慢王质,赶紧吩咐说到:“站猪,赶紧给法师备上好马,吩咐大伙此刻出发!”
站猪一头雾水,只好跑出去在院子里吼:“出发了,赶紧备马!”
冯使节给王质沏茶,恭敬说到:“法师尊姓大名?”
“法号道岳!”
“京城普光寺也有一个道岳老和尚,法师可曾认识?”
“久仰其名,不曾认识!”
“法师不是从京城来?”
“不是,从成都大慈寺而来!”
冯使节指头敲打桌子,表情更为恭敬。王质对自己面无表情的回答满意极了。
“京城道岳老和尚和我多年诗友。我离开长安出使吐蕃时,还去见过他。我俩在树下吃茶,他忽然哈哈一笑,对我说道:‘如此甚好,你此去吐蕃,定将给我带来一人!’我之前以为他口中带来一人是吐蕃提亲的使臣,”冯使节指着窗外弹奏六弦琴的人,“没想到,他说的那人是你!”
“就是我!”王质又开始满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