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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洪源却实在是顾陌城所经手过的最麻烦的案例。
她也曾经遇到过林老爷子那样命悬一线的情况,可恰恰因为对方情况危急,反而可以棋行险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洪源不同。
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端的矛盾:年轻的神,提前崩坏的躯体,所以强攻猛夺反而落了下乘,从根儿上慢慢调理,循序渐进才是上策。
于是李芳菲就亲眼看着这个来历和行事都透着一股古怪的年轻大夫每天变着法儿的“折磨”自家先生:
一碗碗颜色诡异,味道更是一言难尽的药被端了出来,有的热气腾腾,有的却需要先放到冰箱里冷藏了才能喝。而每次喝药的场面跟叫人难受!
须知洪源是条出了名的硬汉,曾有过现场骨折却还面不改色的完成一整套高难度拍摄动作的壮举,至今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一声洪哥。
可现在这位洪哥,却扭曲了一整张脸。
顾陌城买回来的药他也是见过的,虽然不大懂,但看着也不过是些药店里常见的中药材,但怎么过了一遍火,就成了这种玩意儿?!
洪源自认也是喝过不少中药的人,什么酸甜苦辣咸的奇葩味道没经历过?所以一开始还真没把顾陌城的提醒放在心上,觉得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哪怕本事再大也难娇弱。
喝药算什么?良药苦口!咱就喝!
然后……洪源绿着一张脸,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所以那口小鼎是有毒吗?
见他竟然没吐,顾陌城特别真心地称赞道:“洪叔叔你真厉害啊!”
洪源的脸皮不易察觉的抖了抖,非常虚弱的抱了抱拳,“过奖了。”
排山倒海的复杂味道让他的大脑有长达十几秒的当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的道:“这不算什么,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也觉得特别难,咳咳,特别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对了,以后的都是这个味道吗?”
“怎么可能!”顾陌城笑起来。
洪源也不禁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对嘛,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天天都喝,他宁肯去死!
然而不等他将这份欢喜再品味几遍,就听顾陌城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洪源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开始认真思索:死和垂死挣扎,究竟哪个更好一点?
他可是硬汉啊!
想归想,但只要能活着,谁都不想死,所以洪源还是痛不欲生的坚持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女儿洪佳莹也能自己拄着拐杖到处活动,并尝试做一些简单的复健,于是顾陌城就拉着她一起督促洪源喝药,理由也很正当:家人的鼓励有助于病情恢复。
反正你们两个病号,就排排坐着相互鼓舞吧。
洪源能拒绝吗?那肯定不能啊!
甚至面对女儿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眼神,如今他更需要谨慎,不能流露出一点儿崩溃的苗头,每次喝完了药还要违心的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飘飘的说一句“小意思”。
我可是硬汉啊!
我可是女儿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爸爸啊!
当天夜里,洪源就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开了一个名为“治病日记”的talk小号,然后眼含热泪的更新了第一条状态:
“我曾经以为日夜无休的病痛折磨就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一边经受着来自灵魂的折磨,一边还要努力维持人设才让人绝望……”
是的,谁心里还不能住个小公主了?
年轻时候的洪源也是个多愁善感的文学青年,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写几首无病呻吟的酸诗,后来终于意识到春花秋月并不能当饭吃之后,这才毅然决然的改变路线,没成想一下子就矫枉过正……
他本来是为了找个途径倾诉,谁知道这个小号意外的有路人缘儿,短短几天就吸引了一千多粉丝,下面全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病友们的花式鼓励。
还要几条比较独树一帜的留言,显然是被他话中的“人设”二字吸引,所以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位“治病日记”必然是娱乐圈中某位当红艺人,因为长期以来与本性截然相反的人设而痛苦不已。
再后来,顾陌城竟然还拿着“治病日记”当正面教材鼓励他,哪怕没有掉马,可硬汉洪先生还是有种被当众行刑的澎湃羞耻感,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满了绝望。
一直进到九月份,苏子市本地新闻和网上陆续爆出地方土豪秦岳正在跟冯珍闹离婚的消息时,顾陌城终于接到了师父秦峦的消息。
“师父,你终于下山了?”她难掩惊喜的说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秦峦的声音中透出微妙的尴尬,又有种努力挽尊的凉意,“我现在所在位置可能有点不同寻常。”
顾陌城诡异的沉默片刻,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师父,你在哪儿?”
“……派出所。”
怎么回事儿,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往派出所钻吗?
顾陌城冷静一会儿,干脆利落的要挂电话,“师父您好,师父再见,我就不打扰您参观了!”
“喂喂,城城你不能这样,快过来保师父出来啊,喂?!”
等顾陌城挂了电话之后,洪源还十分热情的说:“尊师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能教导出你和井大师这样杰出的弟子,想必尊师一定是位十分卓尔不群的人物。他现在在哪儿,需不需要我派车去接?”
顾陌城深吸一口气,摆摆手,“不用了,等会儿我自己过去就行,另外,您可能对我师父有点误解。”
他确实是教出了两位业务能力十分突出的弟子没错,但,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好吗?!
第五十八章
洪源实在是个实在人,还以为顾陌城是怕麻烦自己,几次三番提出要帮忙,然后被顾陌城几次三番严词拒绝。
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是少一个人知道吧!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顾陌城飞快的给井溶打了电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师兄,师父下山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又把自己给弄到派出所去了,好像需要人过去领一下。”
井溶那边出现了漫长的沉默,久到顾陌城都怀疑自家师兄是不是要反过来劝她干脆就把这个不省心的师父丢了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现在在哪儿?”
顾陌城赶紧报上派出所的名字,又问:“师兄,你去还是我去?”
“我去吧,”井溶带着几分无奈的说,“好像距离我这边比较近一些,再说现在你也忙。”
“你忙完了吗?”顾陌城反问了句。
然而井溶只是呵呵一笑,说:“秦家和冯家现在狗咬狗,厮打的不可开交,都说家丑不外扬,我作为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