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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殿内的纱幔轻轻飞舞。
外头有宫娥道:“变天了,怕是要下好大一场雨。”
宋如慧偏头望了望窗外,果然见外面阴沉沉的一片,乌云低垂,天色都暗了下来。风很大,吹得殿后的树枝花叶上下飘摇。
“锦妹妹,你今天就别走了,在我这儿住一夜。一来,得回去路上淋雨,二来嘛,”宋如慧揉了揉宋如锦的脸颊,“你明日再去宗学,就不用早起了。”
宋如锦正打算点头,忽然忸怩了一下,问道:“姐姐……不用陪太子殿下吗?”
宋如慧微微一怔,不自然地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近来国事繁忙,殿下抽不开身。”说着,又扯出一抹笑意来,“这不是正好腾出时间陪你吗?”
宋如锦坐近了看她。宋如慧的头发高高梳起,挽了凌云髻,面上敷着厚厚的脂粉,眉毛细细地勾画成了柳叶眉,一身宫装繁复庄重,华美奢丽,贵气逼人。
她突然觉得宋如慧像那盆被人心修剪的山茶花。
“姐姐,你快活吗?”宋如锦抱着宋如慧的半边身子,声音低低的。
宋如慧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自然是快活的。”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敲打在枝叶上,哗啦哗啦地作响。云薄风回,雨点越来越密,有如急坠而下的银针。
梁安扫了眼透窗而入的雨丝,站起身来,把窗户掩上了。
殿内昏黑一片。宫婢们把屋子里的蜡烛挨个儿点上,室内重又亮堂起来。
“你们都下去。”皇后道。
一列宫婢鱼贯而出。
皇后望着自己的儿子,“听说今天忠勤侯府的二姑娘去你宫里了?”
“谁又多嘴?到母后跟前嚼舌根。”梁安反问了一句。
“你也别管是谁同我说的。”自从梁安举荐宋如锦当端平公主的伴读,皇后便一直留意着宋如锦,“我听说……那个姑娘已和靖西王世子过了纳采问名。”
“六礼才过了两礼,算不得什么。便是果真订了亲,也不是大事。”梁安神色未变,左手压着袖子,右手行云流水般地烹茶,滚开的热水微微放凉,浇进上好的明前茶,茶叶浮浮沉沉,如云舒卷,绿而清的茶色一点点溢了出来。
皇后的神色便有些幽远。
她是继后。先皇后孝贞仁皇后原先就是许了人家的。圣上看中了她,使了手段迫她退亲,生生把人逼进了皇宫。
圣上也确实极爱重孝贞仁皇后,她活着的时候,几乎是椒房独宠。甚至于后来她难产,奄奄一息、就要撒手人寰之时,圣上还允诺她只要他在,大皇子永远都是太子。
十几年前的旧事,如今已经鲜有人知了。
皇后盯着面前跳跃的烛火,不觉有些出神。
梁安端起茶杯,奉给皇后,“母后请用。”
皇后看着眼前修竹般内敛雅致的少年。几年前,他还住在自己宫里,时常承欢膝下,绕床玩耍,当年的凤仪宫笑语连连,梁安是多么天真烂漫、活泼恣意的模样啊。不过一年不到的南华寺生活,就把他磨砺得这般深沉从容。
如今他眼中暗沉沉的流光,连她这个当娘的也辨不分明。
“说到底,还是我和昌平亏欠了你……”皇后端着茶杯,翡翠耳轻轻晃动,映在茶水里倒影悠悠,“若不是为了我们母女,你也不至于被逼到这等地步。”
“也罢,明天我就去求你父皇,让他下旨赐婚。”皇后望向梁安的眼神温暖起来,“就算是母后给你的补偿。”
☆、不眠之夜
门窗掩上了,屋子里就有点闷。宋如锦抱着五缠枝莲葫芦瓶赏玩了一会儿,拿了一柄竹骨伞,道:“我出去透透气。”
殿外栽了一树桃花,雨密风骤,花枝频颤,已有不少花瓣抖落下来,顺着雨水一冲,淹在了泥水里。宋如锦看了一会儿,惋惜道:“等这场雨过了,这些花就要掉光了。”
宋如慧正打着帘子,站在殿门口看她,闻言莞尔:“正是呢。本以为这场雨下一会儿便停了,没想到越下越大。不过话说回来,一场春雨一场暖,等这场雨过了,就能穿薄衫纱裙了。”
时候不早了,姐妹俩用过晚膳,宋如锦便在偏殿歇下了。
她有些认床,再加上雨声很大,就一直辗转反侧睡不太着。也不知什么时辰了,睁眼一看,床帐围着,眼前黑黢黢的一片。她翻了个身,掀开床帘,黑暗中地摸索着穿绣鞋。
动静倒也不大,但外头守夜的宫女一向是警醒的,一听见声儿就进来了,小心探问道:“姑娘醒了?”
宋如锦“嗯”了一声,“睡不着,下来倒杯茶喝。”
宫女连忙把蜡烛点上。灯火如豆,照得室内昏暗温暖。
“您歇着,我去给您倒茶。”宫女给宋如锦披上一件天水绿褙子,“姑娘本就睡不着,吃了茶就更睡不着了。婢子去给您泡一碗百合酸枣仁茶,最是静心安神的。”
宋如锦拥着锦缎棉被,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个宫女便回来了,手上捧着一只冰裂纹瓷碗,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劳姑娘久等了,这会儿没有热水,便多用了些时候。”
“不妨事。”宋如锦端着小碗喝了几口,望着宫女,“你叫什么?”
“婢子蒹葭。”
宋如锦咬着枣仁,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好奇问道:“平日里太子殿下待姐姐太子妃娘娘如何?”
蒹葭规规矩矩地答道:“婢子不敢议论主子。”
“也不要你说个是非好歹来,只消挑拣几件说给我解解闷儿就行。”
蒹葭便娓娓道:“说来也有件难得的事。就前几日,娘娘吃了半个李子,觉着腻便搁下了,殿下也不忌讳,拿起剩下半个就吃了。还有一次,去年冬天,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走得急,披风忘记拿了,殿下知道了,便亲自拿着披风送到凤仪宫去了。”
“这么说,殿下待娘娘很是爱重了?”宋如锦喝完最后一口百合酸枣仁茶,把碗搁在床头。
蒹葭不敢妄论,只拿来了清水给宋如锦漱口。
“你再和我说说,他们两人平素怎么相处?”
蒹葭摇了摇头,“婢子只是偏殿洒扫的,不曾近身服侍过娘娘。”
宋如锦见她不肯说,便作罢了。
大约是时辰到了,宋如锦渐渐觉出了几分困意。蒹葭见她眼神迷蒙,便替她褪下褙子,点上安神香,“姑娘睡吧。”
宋如锦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闭眸睡了。蒹葭吹灭蜡烛,静悄悄地退出去。
但夜里睡得不安稳,隐约听见了不少乱糟糟的喧闹声,雨势愈急,宛若浪涛奔涌,席卷而下。
宋如慧突然惊醒过来。
嘈杂的风雨声混着悠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