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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
[我不是不喜欢你。]
[但我不值得你喜欢。]
冬天的大厂很冷,冻的人只能靠在一起,企图用贴近的皮肤来温暖彼此。
范丞丞就这样坐在冰凉的板凳上,靠在陈宁轩的肩膀上,听他讲曾经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陈宁轩也不是天生就这样冷漠的性子。
他每天还是会笑得和小太阳一样,只不过是有些不善言辞,有一些社交恐惧症,需要用心去倾听他的每一个言语。
富裕、完整、幸福的家庭、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今天是先去弹钢琴还是先去弹吉他。
直到他国中的年纪,突如其来的一场意外让他失去了他的双亲。
十二月的香港已经入冬,陈宁轩常常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呼出一团又一团雾气,自顾自期待视线里会出现熟悉的身影。
冷到他身子冻僵,冷到眉毛上结了雪花,冷到他的心彻底坠入无底洞。
直到婆婆和童童的家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用力地抱着他,想要温暖他,用双倍的爱意想要融化他内心的寒冬。
陈宁轩只觉得今年的冬天冷的过分。
家里人知道他的心理问题愈加严重,干脆直接休学去国外散心。
他去了父母年轻时相爱的英国海岸,在那里,寻找着父母曾经的痕迹。
也结识了一位他难以忘怀的人。
那是英国尼斯的一位少年,蜜糖色的皮肤、俊朗的面容、每天都神采奕奕的模样让颓废了许久的陈宁轩一见钟情。
他留在了少年在的城市,开始为他学习怎样洗手作羹汤,去畅想他们的未来。
那段时间,现场陈宁轩回想起来都会不敢置信。爱的痴狂,爱的失去了自我。他仿佛折断了自己的翅膀,舍弃了自己的骄傲,只求和那个少年的相处多一些日子。
他还记得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尼斯幽暗的天空被绽放的烟火照的灯火通明,他们站在屋顶相拥亲吻。
那时候年少无知,以为未来只需要他们之间的情爱。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个一个总会摧毁爱人间所有的甜蜜,只变成恶心的苦咖啡难以下咽。在一起变成了折磨,连带着人也觉得恶心。
他自以为有了命运的牵绊,其实只是别人天空下攥在手里的风筝上,随处可见的线。
用不顺手,就换一跟。
那是英国早春的周末,他带着帽子走在森林里。他很少来这些地方,身体巴不得掰成两半陪着少年,哪还有心情去看看周围呢。
然后他就看到,他深爱的少年正沐浴在灿烂阳光下,正在亲吻身边的女孩。
就像是一副油画,绚丽而美好。
只有他一个人恶心。
在树背后里,他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背对着光明。
萧条地伫立在这个可笑淡薄的世界里,紧握着拳头,去想象那个有着蓝色眸子的男人脸上会有的表情。他尽力缓轻了声音,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派头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可怜,不想给对方任何的压力,却也揣了撕开一切鱼死网破的疯狂。
男人沉默了很久,无声地摸着手指尖陈宁轩送给他的宝石戒指直到指尖发凉,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他终于明悟了,他和少年之间的差别。
我以为我能成为你的唯一,我以为我全部的爱能换来相同的爱。却不知在少年的心里,这只是一份触手可及的,大众商品。
太不公平了。
你可以在喜欢我之后,转过头立马奔向另一个人的怀里,随意就可以喜欢上别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山盟海誓变成过往云烟,看上去和别人在一起比和我更开心。
可我却要把你的名字放在心上辗转反侧,任凭它把自己的心脏烫的痛心断肠,也不愿轻易丢掉,换一颗新的心脏去爱另一个人。
可感情这东西,本来就不公平。
是我先喜欢上的你,什么都是我先开始。
从一开始,被看穿的就是我啊。
陈宁轩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情身不由己,努力和付出不是一定成正比。
分手后的一个晚上,陈宁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悠着,哼唱着一首很古老的歌。那首歌是王菲的《美错》,一句一句让他难受的发慌,唱着唱着他就哭了。
[不是来的太快就是来的太迟,美丽的错误往往最接近真实]
[所谓天意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他就拾好了他的行李,在阳光普照着的大路上,告别了他的意中人。
有些话语没能说出口,却还是会明白的。
那些似千钧重又轻如雪花的话语,飘飘然一夜之间全部蒸发掉。
连带着陈宁轩的人和行李,消失在英国的城市里,悄无声息。
回国之后,陈宁轩变得更加沉默。他不再去妄图释怀自己逝去的爱情,每天窝在房间里只知道鼓捣自己的音乐。
也许是伤了一次心,他明白了许多的情感。
他也慢慢能理解曾经他不懂的感情,能接受别人的善意。
于是他来到了这个节目。
一辈子很长,你以为你会怨恨一辈子的人,其实随着时间的催促,你也会忘了那个人的面孔。只是有时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会想起来,哦,原来我生命里有过这么一个人,我曾经说要怨恨他。
尤其是你碰上了另一个可以填满心房的人的时候,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就显得挤,只能丢出去给新人。
来大厂的前一天,香港的冬天天亮的很晚。隔着一层氤满湿润雾气的玻璃,陈宁轩低头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再没了那种想跳下去的心情。
不值得。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迷迷糊糊,似梦而非梦,一觉醒来醒来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仿佛来了一次不知名的重生。
可以开始分得清晨昏昼夜,分得清那种细腻的情感、和面具下的真实。
他最近有越来越强烈的感觉,离别也不是一件毫无好处的一件事。至少它让人懂得要学会珍惜相聚的缘分,珍惜能够拥有和曾经拥有的所有事物。
带着行囊轻装上阵,去拥抱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