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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派人将这小毒妇给我拿下!”
拐杖顿地的沉声与老太太的怒喝同时响起,其还夹杂着慌乱哭泣与男人的哀求,像一锅浓稠的粥。秦捏着眉心走到外间,果然看到岳瑜跪在地上,吓得瘫在其母怀里,老太太浊眼怒红,宋氏因还被关着,所以并没出现。沈浩文跪在岳瑜身前,正拿手抱住老太太的沉拐,也红着眼眶哀求:“祖母,饶过表妹这次吧,她并非有心,一切不过是场意外。”
老太太气得直哆嗦:“你正经媳妇还躺在里面九死一生,你却在外头替这害你妻儿,损我沈家子嗣的女人求情说话?浩文,你对得起清露?对得起刚刚被害死的儿子?对得起我沈家列祖列宗?”
一顶大帽子扣下,逼得沈浩文将头“砰”地磕在地上。
“祖母,是孙子无能,未能护住妻儿,要怨就怨孙子吧。求您放过表妹,孙子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纳她进门,让她们走吧……”沈浩文一下又一下磕头,直磕得额间高肿沁血。
“表哥。”岳瑜闻言从母亲怀里坐起,扑到沈浩文脚边攥他衣袂。
沈浩文却不回头。
秦瞧着这一幕,眼前浮过的,却是独自躺在榻上的邱清露,不论她此番作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在经历生死分离之痛,而本来最该陪着她的男人,却替另一个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寒去的吧?从最初的炽热,到心死如灰,再到坚如铁石,是一场淬火而锻的痛苦。
“瑜儿。”小宋氏既心疼女儿,又痛恨沈家所为,便道,“老太太也不必拿高帽扣人,这争执推搡之间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浩文哥儿也别磕头了,这亲事我们是高攀不起,原想着成全瑜儿与你之情,才委屈她为妾。你邱家女儿娇贵,我岳家姑娘也不是任人欺凌,要告官就告去,闹得大了,左不过鱼死网破。”
“姨妈。”沈浩文转头又要求小宋氏少说两句。
小宋氏已经把岳瑜从地上拽起,强硬地把女儿往外拖。老太太气得不行,却又心疼沈浩文,整个人都在颤抖,只道:“来人,来人!给我看着她们出府,日后不准岳家人再进我沈家大门!”
那小宋氏出门听到此语,又转身朝地上啐了一口,才拖着岳瑜走了。
小陶氏已然上前安抚老太太,秦看着一屋糟心事,只觉得头突突作疼。沈浩文见老太太把人赶出家门,知道她也不会再告官,便起身踉跄进了内室。
杨守心把过脉,被丫鬟请去外面写方子,寝间的狼藉已经拾妥当,只是紧闭的门窗里仍充斥着无论熏多少把香都压不下的血腥味。
邱清露倚着迎枕坐在床上,双眸空洞地看着绣被上的线鸳鸯,声嘶力竭的哭泣过后,只余无尽疲倦,无人能解。
“大爷。”帘下丫鬟轻唤来人。
脚步沉沉地迈到她榻前,她也没抬头。
“清露。”沈浩文瞧着往昔明艳的女人丢了魂般坐着,口中只道,“姨妈和表妹走了,你放心,我不会纳她进门,你可满意了?”
那话中心思复杂,有疼有愧也有怨,仿佛质问。
满意,她满意什么?
才刚外间的动静也传入内室,邱清露如何听不到?便是想假装不知都无能为力。
“爷,我倦了。”半晌,她只回了一句话。
邱清露小产一事让老太太大发雷霆,不止赶走岳家母女,还又打又罚惩治了跟着邱清露的一干丫鬟婆子,过了午后,老太太却又突然晕阙,把整个沈家闹得鸡飞狗跳。
幸而老太太并无大恙,只是怒急攻心,扎了两针便已醒转,如今由小陶氏服侍着,其余人都回了各自院子。
闹腾了一天,秦作为掌事的人,半刻都不曾歇过,直到踏回蘅园才缓过劲来,只觉得全身上下从肌肉酸到骨头,像锈蚀的铁器般。
沈浩初见她神情恹恹,连奉嫂准备的宵夜都懒得动筷,便知晓今日这事给她打击甚重,遂放下手上之事,坐到她身后替她捏起筋骨来。
“小儿,力道可还成?”温柔低沉的声音绕进秦耳中。
“再用些力。”秦转了转肩关节,消受他这一刻温存。
“你这细皮嫩肉的,再用些力怕要留下印子。”沈浩初低笑,头一俯,唇就压到她后颈上,轻轻吮吻。
“别闹,好痒。”秦怕痒,全身上下都是弱点,顿时不安地扭起来。
沈浩初就将人翻了个身搂进怀里,道:“秦,还在害怕?”
“没。”秦脑袋摇了摇,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受影响,“我只是在想大嫂小产这事。”
她实在憋不住,就将昨日谢皎调查的结果细细说给沈浩初听。可惜昨晚才发现的事,今天就已成定局,她不止来不及查,甚至来不及警告邱清露。
沈浩初并无惊讶,只是眼神沉凝:“你在怀疑是大嫂自己布的局,以腹中胎儿为饵阻止邱瑜进门?”
“我起先也这么觉得,不过你可还记得周姨娘同我们说过的话?”秦脑袋瓜子飞速转了起来,“她说嫂嫂请莫道婆作法保命安胎,要保住腹中胎儿。如果嫂嫂真的打算以胎儿为饵,又何必请莫道婆做这个法?而请莫道婆做这个法,就证明她虽知腹中胎儿有异却还是想保住,何来利用一说?就算想利用,既然胎儿已经有问题,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服子母枯?”
这前后因果说不通呀。
邱清露是个谨慎的人,纵然二房被肃清,但她身边的心腹并没受到牵连,她孕后的饮食与用药都由自己房中心腹亲自打点,外人无从插手,更别提在安胎药里下毒。如果不是她自己下的毒,那子母枯只可能是在安胎药交到邱清露手上前的那段时间里下的。
“你不必猜想,这事定与杨守心脱不得干系。母体受子母枯之毒传到胎儿身上,如今小产,胎儿表征定然有毒相,杨守心作为大夫必然一眼能看出不妥之处,但他今日什么也没说,足见他知晓此事。”沈浩初把她发间的簪钗一只只取下。
“胎儿身上能验得出毒?那不就是证据?我找人去取”秦想起被红绸裹起的暗红肉团。
“你现在才想起,已经迟了。我接到消息已经让谢皎去办这事,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沈浩初把她的长发散下,用手指轻轻梳着。
“你早知道子母枯的事了?”秦撅起嘴,不过想来也是,谢皎查到的事,怎会瞒着沈浩初。
“基本上和你是同一时间知道的,就是昨晚,可惜时间太仓促。”沈浩初想掐她扁起的唇,却被她张嘴咬到手指,他“嘶”一声缩手,直呼秦“小野猫”。
“你觉得滑胎之事,嫂嫂会是清白的吗?”秦又问他,她始终不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