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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已上前低声嘶哑道:“我在这里稳住他拖延时间,你想办法救人。”卓北安暗道了声“好”,悄然退开。
“是,是我的错,你认你,你把她们放了,我来陪你!”林净秀红着眼眶道,脚步朝前小心翼翼迈开。
沈浩允将火把一歪:“别过来,过来我就点火。”
林净秀的步伐立刻停止:“你怎样才肯放手?”
“放手?事已至此,我还有放手的可能吗?”沈浩允居高临下看着朝风阁前密密麻麻的人,笑出一抹凄厉,“不如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放手?我从记事开始就被你们关在不见天日的高塔里,和另一个怪物在一起,他清醒的时候只会在我耳边说你有多好,他有多对不起你,发疯的时候就会毒打我。”
他眼眸里渐渐有了赤红的血丝,清秀的脸庞变得狰狞:“我想见你,我的母亲,你那么好那么善良,可你却没来见过我,我想如果他死了,你就会出现吧,也许你会带走我,所以……我把他推下塔。你果然来了,和我想像中的一样美……”
他想起初见林净秀时的心情,那是他的母亲,美丽温柔,声音细细轻轻,是开在阳光下的芍药花,他怯生生地喊她“娘”,可换来的却是塔门落下后她甩落的巴掌与尖锐的声音“不许叫我娘!”。
他的母亲,不愿认他。
她说她对不起三爷,有他这样的怪物孽子,每次看见他,她就会想起不堪的从前,她恨他。
“老太太说她对不起我那怪物父亲,父亲说他对不起母亲,母亲说她对不起三爷,对不起两个妹妹,可是谁对不起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沈浩允的质问,并不大声,却挖入人心深处。
他在黑暗中呆了二十年,每一天都在想为什么?可最后才发现,每个人都有原因,只有他没有,他生而为错。
被绑在朝风阁里的老太太喉咙发出“嗬嗬”声音,眼眶里的泪水像要填满脸上每道皱褶。
一步错,便步步错。
可当初不该留下沈从山吗?那也是她的儿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那么,从哪里开始错的?
“他!”沈浩允忽然指向乔宜松,“他告诉我,你们都对不起我!我才是沈家的嫡长孙,沈家的镇远侯,如果我生在这里,我就能做很多我想做的事,娶我想娶的姑娘,而不是带着她颠沛流离、食不裹腹。”
秦站在人群之后,扶着她的人已经在颤抖,她听到明烟细细的哭泣,而沈浩允没有发现明烟的存在。
林净秀听到“乔宜松”三个字,猛地转头,看到年近五旬、两鬓花白的男人,很是陌生。
“你为何要让他回来……”她喃喃地问他。
“阿秀,你不是想报仇,我让他回来帮你报仇。”乔宜松挣了挣,没挣开钳住自己的手,“你不恨沈家吗?不恨他们将你我拆散……”
林净秀仰天笑起,刺耳的笑声扎得人耳朵疼:“乔宜松,你活了半辈子,还没一个幽禁二十年的孩子看得透。没人将你我拆散,我也从来没有恨过这件事。我只恨,恨这偌大沈家人心如铁,害得三爷一夕殒命;我恨老太太嘴上慈悲手持屠刀,生生将女儿从我身边夺走,那是我和三爷的女儿,可我却从来不能抱她们看她们,多说一句话都怕害了她们,看着她们在沈家仰人鼻息过活却什么都做不到,就像当初眼睁睁看着三爷咽气;我恨,恨你们每个人都活得肆意快活,只有我,日日夜夜在地狱煎熬。浩允,你被囚在塔内二十年,我一样被禁锢在这里二十四年。”
沈浩允不说话,手里的火把被风吹得蹿动不发,身后朝风阁里的沈芳润和沈芳善却已红了眼眶。
“阿秀,我不知道……”乔宜松不曾想到过这个答案,他总以为,那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一直在等他,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亏欠你!你也不必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你有很多次机会带我走的,二十四年前,你没带我走,我理解你,理解你想要找出真相的心,可二十四年后呢?你早就可以带我走,可你没有,你让我留在沈家,继续报仇,不是吗?你像蛊惑浩允一样怂恿我,一步一步,按着你的计划为你铺路。”林净秀冷冷笑起,再无温柔可言,那神情竟与沈浩允有些相像。
“不是的,阿秀,我只是,只是想要争取更多一些,让人无法再欺凌我们……我需要这些东西……”乔宜松突然变得苍老,隔了二十年的时间,他们早已无法认识彼此。他不爱她吗?不爱她又怎会牵挂了二十年未娶?可爱她吗?爱她又为何明知早就能助她脱离苦海,却还留她在此煎熬?
他处心积虑说服江南王出手,不正要借江南王的力量替她和自己报这个仇,可到了最后,为何全都变了?
沈浩初看了眼沈浩允,发现他有些怔忡地听着二人间的对话,便开了口:“三婶,你与乔宜松很早就开始设计报复沈家了?”
“呵,没有他,我一样可以。人心太好蛊惑,每个人都有所贪求。你以为你二婶为何对你和沈浩武那么好?因为她想养废你们,而这个主意,是我告诉她的!”林净秀看到沈浩初的眼色,瞄见卓北安的人暗暗往屋后去了,她心领神会,也不再隐藏,说起这些年的事。
“就那么杀了你们,太便宜你们了。什么百年望族,功勋世家,我就要你们从芯子里烂出去!”这个仇,她不急,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让他们自相残杀,就像他们对沈从溪的无动于衷那样,一点点腐朽而败。
宋氏的私心太重了,她只要在偶尔的交谈中稍加提点,宋氏便能从其中摸出脉络,一点点地教坏沈浩初,再轻而易举地挑拨他们的祖孙感情,他与小陶氏的感情……
她不声不响地呆在沈家,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慢慢地磨着他们,也磨着自己的早就枯萎的时光,直到五年前重遇乔宜松。
他将黄氏安插进沈家,开始与她有了里应外合的复仇,而这个复仇,从沈家这一代的镇远侯沈浩初开始。
“春子根的毒,是你下的?”沈浩初一桩桩地问,拖延着时间。
他猜,沈浩允一定也对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好奇。
“是啊,毒是他带进来的,我让黄氏下的。每一回下毒的方式都不同,下毒的人也不一样,有时是厨子,有时是丫鬟,有时不下,你们怎么查得到呢?不过后来你们有所警觉,你媳妇又聪明,自己开了小厨房,我便暂时罢手了。”林净秀淡道。沈浩初未成亲前的吃住被老太太管着,不容易下手,所以才拖到了他成亲之后,不想成亲之后这夫妻二人反更加谨慎,像早有所觉般。
“你媳妇聪明,老太太有心将家事交给她,而我并不想让她接管家事,刚好你二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