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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摇头,秦不由叹气:“老太太还是不愿见人?”
被救回之后经历大火,又被揭疮疤,还要面对沈从远、沈浩允和林净秀的死,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年事又高,哪里撑得住这连番打击,一下子就倒了,话都说不利索,也不肯见人,哪有半分往日厉的模样?
“那老太太的身体可有好转?”秦又问。
小陶氏还是摇头:“针药都用过,没有好转的迹象,我恐怕……”
余话未尽,却是彼此心知肚明。
秦不由想起那一世,老太太是在她嫁来沈家的第三年离世,如今才第二年……她攥了攥拳,松开。
“该备的东西,都备下吧。三妹妹的婚事也加紧点筹备,她年纪也不小了,婚事经不得拖。”秦小声道。
小陶氏点头,掩不住眼中忧愁。
秦便仔细打量她,她娟秀的脸上已有些细纹,在沈府呆了这些年,唯唯喏喏地活着,眉目还算平和,没有后来的戾气恨意。
沈家腐烂的根虽已拔出,但那枚蝴蝶印痕却始终无法解开。
也许,他们的重生改变了太多轨迹,蝴蝶印痕已不会出现,又或者,它还蛰伏在深处,伺机而动……
秦始终担心。
沈从远出殡那日,秦去了。
宋氏形容憔悴,哭得两眼肿如核桃,行动都要扶着,几房小妾都跟在身后嘤嘤直哭,只有夏茉挺着要临盆的肚子,面色惨白地站着,不知在想什么。邱清露默默垂泪,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看到秦时淡淡行了礼,没有多说什么。沈芳龄也回来了,与母亲抱头恸哭,却在沈从远葬下之后与宋氏撕脸大吵。
为了那一万多两嫁妆银子的欠条。
秦还未归家,便已听到这母女二人争执的声音,无非是沈芳龄嫁去杜家之后日子捉襟见肘,撑不起她的排场,陪嫁的东西又是次品叫人笑话,压箱银是石头之事也叫人发现,累得她婆婆丈夫在外头也被人取笑,回来她的日子越发难过,哪有半分新嫁妇的和美?她只能回娘家向母亲讨那压箱银。
可乔宜松已伏法被拘,宋氏在外投的银两都打了水漂,此时又分府而住,哪还能再匀出钱来给她?母女两吵得不可开交,听得在外送客的沈浩文脸一阵红一阵白,在沈浩初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
她母亲做的那些混账事,祸及儿女,连沈浩文都忍不下去,再看身边神情淡漠的邱清露,她只是紧紧抓着一双儿女的手,什么事都不管,他又满心愧疚。
这情景看得秦在回家的路上长嘘短叹,直感慨:“日后我必不要我的儿女受这苦。”
沈浩初斜睨她,重复:“你的儿女?”
在哪里?
秦顿时涨红了脸。
哦,他们连房都没圆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说一声,倒计时了,虽然后面还有很多东西要交代……
下一篇,我一定要写个轻松点的。
感觉我们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了,嘤。
第162章成亲
林净秀和沈浩允的出殡日,比沈从远晚了两天。虽然沈浩初已经替她挡下许多事,但秦仍旧为此忙得脚不沾地。
虽说出这样的事,但隐讳之事不与外人道,林净秀仍是沈家三太太,与沈家三爷从溪合葬一处,沈浩允则另辟了风光秀宜的墓穴葬下。
几黄土,红漆石碑,此一生终了,恩怨俱散。
明烟在沈浩允入土之后向沈浩初与秦辞行。
“明烟姑娘,你举目无亲,一个姑娘家如何在外独居?不若留在侯府吧,如今府内虽不济,但给你片瓦遮头,让你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秦留她,虽然明知留不住。
她连包袱都已经拾好了,穿的仍是旧日粗衣,头发编成辫,干干净净,没有泪痕,还有些微温和的笑,站在碧空之下,似那只停在枝梢的鸽子。
秦怜惜她。
“多谢侯爷与夫人宽厚,容明烟在此为他殓骨埋,如今心愿已了,再无牵挂。明烟手脚俱全,不会饿着自己的。”明烟笑了笑,又见秦仍一脸担心,方道,“我……遇着惠圆师太了……”
惠圆师太便是栖源庵的住持。
秦想起秦雅:“你该不会想绞了头发当姑子吧?”
明烟“扑哧”笑出声,露出这个年纪的俏皮来:“夫人多虑了,明烟不打算当姑子,只是眼下……侯府也不需要再供养栖源庵,庵里的师父和留的孩子没了去处,惠圆师太打算在京郊开间善堂,一则给他们容身之处,二则也救些无依孤儿,她让我回去帮手。”
秦松口气这么年轻的姑娘,绞了头发当姑子,委实可惜。
“实不相瞒,其实先前他与我商量过日后之事,他说待他了结心事,便带我开间善堂养那些因疾被弃的孤儿……如今,也算是我代他完成夙愿吧。”明烟说着说着,头又渐渐垂下,“今生无德,但修来世。”
这个“他”,指得自然是沈浩允。
秦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里酸涩满涨分明是害过他们的恶人,可如今好像恨不起来。
“也好,总归是条出路。”半晌没开口的沈浩初握紧她的手,温言,“善堂初成,都是使银两的地方,光靠庵里师父们的化缘怕是不够,你替本侯转告惠圆师太一声,侯府的供养不会变,这两个月落下的例银,本侯稍后着人送去,你们若有难处,也只管遣人来告诉我们。”
闻得此语,明烟大喜,她没有推辞,跪下替惠圆师太和庵里的师父们拜谢他二人,被秦给拦住。秦瞧着她晶亮的眼眸,心中渐安。
送走明烟,秦又去看望沈芳润与沈芳善姐妹。
两人正在屋里看林净秀留下的东西,各自穿了身素白的孝服,头上戴着白色绒花,身上只余黑白两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林净秀本是农家女,沈从溪也是不受待见的庶出子,二人手中并无长物,留给姐妹两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些日常首饰,还有一包银两,是林净秀这些年攒的月例。
姐妹两一件件抚过母亲的首饰,暗暗垂泪,沈芳华今日也在,正细声细语地劝慰二人。
“这么多年,竟是我们误会了母亲。如今,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了。”不知想到什么,沈芳润握起妆奁中的一根簪子细细抚道。
“如今心结解开便好,三婶心里头,是最关心你们的。”秦慢慢踱到二人身后,朝沈芳华微微一笑,劝解道,“人去不复,但她临去前最牵挂的便是你们,好好活着,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姐,嫂子说的是。”年纪最小的沈芳善抹抹眼,扯扯沈芳润衣袖,“而且你还有我。”
沈芳润破啼为笑,仅管那笑仍有些悲伤,到底是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