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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欢此时已经来到了张易安的床边,旁人的话她也没心思再去细听。要说前面她有多着急,知道人没事的时候有多庆幸,那么现如今,一切安好之后,她一直压下的各种低沉的情绪便有多复杂的冒了出来。
知道公主与张易安许有话要说,清弄回头给了众人一个眼神,而后她自己转过了身子,对着苏瑾欢轻声道“公主,奴婢去外方看着情况,有事唤奴婢就好。”
苏瑾欢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清弄做事很稳妥,不消片刻的功夫,屋内便只剩下了张易安与苏瑾欢两人。两人一坐一躺,一人因受伤脸色惨白虚弱,一人却是因为一些不便直言的原因兀自生着气。
这是张易安第二次受伤,偏偏一次比一次惊险。
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还能废了对方的一只手,这种狠劲,苏瑾欢只在上一世的张易安身上看到过。可纵如此,能掩盖他孤立无援的情况么他能解决了柳色,还能解决那些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
试想,这一次,若非是她来得及时,他会怎样
苏瑾欢不敢想。
她清楚的知道,与其说自己是在生着张易安再次让其自身置于险境,不如说,她其实是在后怕。
这世上,已经没多少人真心待她了,这仅有的几个若是再没了
两人曾经相伴了那么多年,似乎彼此早已融入了对方的生活,她重生后还能再见到他,张易安对苏瑾欢来说,是不一样的,也是意义非凡的。如果说裴钰之是苏瑾欢的阴霾,那么张易安则是她心中的月光,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他自始至终都从未离去。尽管可能彼此有着距离,但只要他在,苏瑾欢便莫名的心安。
人现如今受了伤,她慌张、难过、担心、害怕,似乎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脑中,可是,她是苏瑾欢,她是南唐的长公主,谁都可以慌,独独她不行。
把一干众人先解决了,再坐在床前看着伤重的某人,原本一直强撑着的苏瑾欢,在这一刻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的牙齿略微的有些打颤,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情绪,她唯有冷着个脸看着对方。
张易安见一旁的某人兀自冷冷的看着他,虽说其眼中冷意明显,可那强行挺着的肩膀看起来是那般的孱弱,满身的倔强是如此明显,他轻轻扯了扯嘴角,“公”
苏瑾欢深深吸了口气,沙哑的声音道“为何要去救人。”
再见面,没想到说的第一句话是这般,张易安微微一愣,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眸敛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奴才当时没想那么多。”
熟悉如苏瑾欢,见人这神色,便心知定然有旁的内情,她略微拔高了些许声调,“别低头这话你看着本宫说”
张易安身子轻轻一僵。
他在原地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的抬起了头,神色认真的看着对方,逐字肯定道“公主,奴才救人,当真只是意外。”
真是意外么
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
张易安再怎么说也在宫内带了这么些年,宫内的生存规矩便是少看少说多做,哪怕这人说一千遍一万遍是意外,苏瑾欢也绝不相信这人会蠢到见着危险还往上凑的。
虽然其近来是学了些拳脚功夫,但焉能与刺客湛的武功相比她能看明白的事,他会看不明白
张易安不愿意说,苏瑾欢心下的郁卒便越发的浓郁。
她这般担心他,他竟然还有事瞒着她
念及此,苏瑾欢心下一沉,她倏地冷笑了一声,“张公公长本事了,竟然也有了私心。”
话说着说着,苏瑾欢便把身子往张易安的床前倾了倾,她不待人回话,却是倏地扣住了人的下颌,冷声道“张易安,你见着本宫的第一天,本宫与你说的话你还记得”
哪里会不记得,眼前这人说的每一句话,张易安都记得清楚,他心下酸楚异常,面上却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人,“公主奴才”
眼前之人的神色尽被苏瑾欢入了眼底,她扯了扯自己嘴角,嘲讽道“看来张公公是记得了。”
她的手指指了指对方胸口的位置,亦是逐字逐句道“本宫说过,本宫能读你的心,你的心告诉本宫,你适才说谎了。”
似乎自己所有的想法,都瞒不过眼前这人的眼睛,张易安见人如此语气与神色,心下微慌,忙道“奴才不是”
“够了”见人似乎还想辩解,苏瑾欢直接把身子从人身前离了去,“本宫不想听你再狡辩些什么。”
她失望的看了床前的人一眼,强行稳住自己濒临奔溃的语调,“张易安,本宫对你”说到这里,苏瑾欢顿了顿,有些话,明明到了口中,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看起来疲惫异常的道“你好自为之吧。”
她累了,他不说便不说吧,她强求又有什么用
苏瑾欢说这话的时候,心下不好受,张易安又何尝不是
他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神色,要知道,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倔强的要命的一个小姑娘,现如今这样一番话道出,话语中无不透露着对他的失望与灰心,你让他如何不慌,又如何不急
这绝不是他隐瞒真相的最终目的
“公主”
眼看着人这边正欲唤人进来,张易安连忙拉住了人的手腕,“奴才不是,奴才不是存心欺骗公主”
张易安不说还好,一说之下,苏瑾欢的心情更是坠落了低谷,她看着对方抓着自己的右手,微微抿了抿双唇,“你承认了”
“是奴才骗了公主”张易安被人这么看着,很奇怪,早前柳色与他那般撕扯,他哪怕在生死边缘的时候都没多少恐慌,可这一刻,被苏瑾欢误会,将其对自己失落,他心中却是像被揪住一般的疼。
“放”
“奴才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对奴才的好,奴才想凭自己的努力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公主的身后奴才只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上得一些台面而已奴才从未做任何一丝一毫对不起公主的事”
一时之间,什么算计什么盘算张易安都通通顾不上了,他死死的看着她,迫切的想要证明着自己亦是想要人相信自己
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某人这话说到后面,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悲哀与无奈,苏瑾欢被这人幅神色与话震惊了,她的心跳的有些快,可心里的味道却隐约有些苦。
她其实,本应该猜到的
“你大可不必”
“不,富贵险中求,奴才只不过是赌一把,赌赢了,奴才得偿所愿,赌输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苏瑾欢倏的回握住了对方的手掌,“没有输你不会输,张易安不会输”
眼前之人的语气是那般的笃定,就像是毫无理由且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