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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着泪,慢慢直起身,看向那生活了十年的极为熟悉的胡桐洞府,他目光逐渐变得冷凝,直至最后的形同陌路的漠然。
他轻轻念道:“胡桐……”
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烈杀意。
为什么当初走火入魔,是胡桐救了他?
说来他甘愿为繁繁走火入魔,何须这人来救?还给他服用了忘尘丹,让他忘了繁繁!
莫非,当初抓走繁繁的那个神秘人,其实就是胡桐?
否则胡桐怎么知道,他是因为心里有人,才走火入魔?
练武场上,月光静静倾洒,照亮一切白天红日所照不透的黑暗。
月光给闭月剑披上一层浅淡而朦胧的光辉,使得这把终于恢复了真正面目的灵剑,看起来高贵极了。
若有若无的剑气在光辉中逶迤流转,宛如有着生命一般。随着剑主心中杀意越发浓郁,蛰伏许久的剑气终于冲破了那层光辉,在夜色之中、月光之下,尽情舒展着,那等威势,迫得因一剑闭月而匆匆赶来的人,皆是半点都不得靠近练武场。
这其中,便包括了胡桐。
立在人群之首的胡桐面色肃重地望着练武场里的人。
在他身后,是他最宠爱的大徒弟北殷凉玉,再来便是参与了当年白景走火入魔之事的执事孙海。
察觉到此时的胡桐状态不对,孙海不由传音问道:“胡长老,怎么了?”
胡桐传音回道:“……白景的忘尘丹,似乎破解了。”
“当真?!”
孙海大惊失色。
那可是忘尘丹!
比忘情水还要更加珍贵的忘尘丹!
就这样被破解了?
胡桐慢慢颔首:“当真。”
孙海更加震惊。
比忘情水要更加罕见
其实忘尘丹是一种极其难得、极其珍贵的灵丹。
纵观他们归元宗,甚至纵观整个蓬莱仙岛,手中持有忘尘丹的,数来数去,也不过他们归元宗的宗主,与内门长老胡桐两个人而已。
以往宗门里也曾有过弟子为那些情情爱爱沉迷痴狂,乃至于走火入魔,然而哪怕那弟子是宗门内最有天赋的一个,却不论是宗主还是胡桐,两人谁都未曾取出忘尘丹,助人从入魔的深渊中脱离出来。
唯有白景。
唯有白景走火入魔之时,胡桐为着他的天生剑骨,给了他一枚忘尘丹。
原以为,凭借忘尘丹的威力,白景至少也要到渡劫成仙时,方能勘破忘尘。
却不料,这才化神,便已将忘尘给破解了?
思及于此,孙海还未再给胡桐传音,便见练武场里的那人,此时蓦地转身,朝他们走来。
一步一步,杀意澎湃。
……
便如先前所思考的一般,白景越想越觉得胡桐可疑。
可疑到他一转眼看到在练武场外的胡桐,想也不想地立即过去,同胡桐对质。
此时此刻,月上中天。
徐徐夜风吹动胡桐的发梢,他一身白衣飘然,仿佛随时便要乘风而去。
也吹动闭月剑上的光辉,重重叠叠,摇摇晃晃,那些潜藏在其中的剑气,似乎下一瞬便要破空而出,杀他个天翻地覆。
无声的寂静。
无声的冷冽。
白景望着胡桐,目光冷漠而森然。
他当着无数人的面,与胡桐相隔数丈对峙着。
对峙着,连空气都变得凝滞,一时间竟无人敢开口说话。
素来张狂,天不怕地不怕的北殷凉玉,这会儿也是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师父与师弟,隐约觉得有什么她不想看到的改变,将会在这个月夜里,全面爆发。
彼时还关系亲密的师徒两人,此刻俨然成为了仇敌。
刀子似的目光,尖锐的话语,强硬的逼问,皆是捅得心脏都要流出血来,往昔那些为人称道的师徒情谊,全成了笑话。
“繁繁是不是被你抓走的?”
“十年前,是不是你打伤了我,把繁繁夺走了?”
“我走火入魔,你为什么要给我吃忘尘丹?”
“你从何处得知繁繁的存在?”
“你把繁繁藏到哪里去了?”
“……”
一连串的质问,步步紧逼,逼得胡桐神色沉凝,也逼得众人茫然不已。
繁繁是谁?
归元宗里,有叫繁繁的人吗?
当初白景实在是将繁繁保护得极好,以致于在场竟无一人知晓繁繁是谁。
还是胡桐慢慢说道:“繁繁并不在为师手中。”
话虽这样说,却显然是知道繁繁是何人了。
白景道:“你敢发誓?”
胡桐道:“……敢。”
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胡桐发了誓。
发过誓后,明月还是那一轮明月,夜空也还是那一片夜空,没有任何的变化。
并没有因为胡桐发了假誓,从而被天道降以玄雷惩处。
胡桐没有说谎。
怎么可能!
见白景仍质疑地看着自己,胡桐面色不变,淡淡道:“你若不信,为师的洞府你何处没去过,你有见到为师藏着一头狐狸?”
白景一想,是了,胡桐的洞府,以及胡桐在宗外的一些住处,里面都是没有繁繁的。
如果繁繁当真不在胡桐这里的话,那繁繁现在在哪里?
他这样想着,心中越发的焦急了。
分明还想再质问胡桐一番,可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繁繁才对。
于是白景二话不说,提剑御风,朝归元宗后山掠去。
下方胡桐看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一双眼,寒凉如雪。
……
若胡桐真的没有说谎,繁繁没在他手中,而是在别人的手里,那么繁繁的下场多半落不得什么好,说不定早就死了。
但白景还是抱着一线希冀。
繁繁那么聪明,指不定早已从那个神秘人的手中逃出,生活在后山呢?
他根本不去想,假使繁繁真的在后山,那为什么十年过去了,都没来前山找他。
他只飞快到了后山,磅礴灵识朝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来。
每一棵树、每一条河流、每一个能容纳灵狐生活的石缝树洞,都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又一遍。然而灵识反馈给他的,是整个后山,都没有繁繁的踪迹。
甚至连繁繁的气味都是没有的。
白景面色惨淡,在空中停了许久,方才一转头,找去了繁繁的老家。
那两个多月的记忆虽被尘封十年,而今回归,却仿佛昨日刚刚发生一般鲜明。白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那棵参天古木所在的位置时,还没想好要怎么询问繁繁的家人,就见那棵古木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一截树桩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连老家都没了。
白景浑身发冷地想,那繁繁会在哪里?
他还没仔细看看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