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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意儿付出代价。
那头的大司命甚是得意,这红尘里的女子大概动不动就喜欢投怀送抱,他实在不齿这种行为。刚才的小风波没有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他进了波月楼主的闺房,找到了站在窗前的君上。
夜很深了,满城灯火璀璨,被映照得发紫的天幕上,孤零零挂着一轮硕大的月亮。如果撇开人间的浊世气,这王舍洲的夜景算得上不俗。其实人人都喜欢盛世,越是辉煌,才越能于庸常。
然而君上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忧伤,和孤月为邻,难形影相吊,他有一刻竟不知该不该去打搅他,但他发现他进来,自己便回过身来。
大司命上前,把竹筒里的书函呈上去,“下月琅藏书重整,廿一俱信回禀君上。”
紫府君连看都没看一眼,“没有说更换府君人选?”
大司命愣了一下,“君上怎么会有这念头?琅自建成起就一直是君上在看守,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紫府君轻牵了下唇角,视线复投向远处的山峦,“一万年了,除了看守琅,我一无是处。有时候想,如果我不当这琅君,还能做什么……看守琅是我的使命,行差踏错就得认罚。”一面说,一面轻笑,抬了抬衣袖道,“缁衣戴罪,连累你们同我一样,穿得乌鸦似的。”
君上莫名其妙的感伤总是来得很突然,过去的岁月里常有,归根结底他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仙啊。大司命很善于安慰,他垂着眼说:“紫府的弟子一向都是素纱白袍,偶尔穿一回缁衣,属下觉得很有味道。君上不必难过,这次是着了小人的道,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些微疏忽,和以往的功绩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紫府君听后闭了闭眼,喟然长叹:“确实着了小人的道,所以本君一定要亲手捉拿她,让她为她的不知天高地厚付出代价。”
大司命很乐意听到他这样的表态,毕竟要让一位生性散漫的仙保持嫉恶如仇的态度是很难的。他环顾了一圈,“君上可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紫府君摇了摇头,“这地方只是个落脚点,本来就没打算从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大司命纳罕地望着他,心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不过他倒没想去问,问了得到的答复大有可能是“闲着无聊,四处逛逛”。
“那么君上接下来打算如何行事?”他迟疑道,“紫府这么多人留在波月楼,恐怕打草惊蛇。”
他复望向窗外,微眯着眼道:“就是要打草惊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不是喜欢当赏画人么,本君这次也叫她当一回画中人。”
☆、第35章
牟尼神璧居然现身了,这惊天的秘闻几乎一瞬传遍云浮大陆,连蜗居在荒野的崖儿和胡不言都得到了消息。
外面下着雨,万千银丝悬针一样簌簌落进湖里,激起一串又一串涟漪。两个人并肩坐在山洞前,胡不言叼着长长的茅草剔牙,崖儿正盘腿吃龙葵,两双无神的大眼,俱呆呆望着远处的山水。
“落到大食鬼蜮的手里了,哪儿来的呀……”崖儿喃喃。
胡不言说:“万户侯府完啦,据说就是从那里掏出来的。五大门派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结果居然便宜了大食人。”
大食洲,云浮十六洲之一,地处偏僻,和其他几洲来往不多,以施毒炼蛊著称。这些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引蛇出洞。江湖上人人凑这个热闹,起先还都是将信将疑,现在实物出现了,武林里的正邪两道便都疯了。人的脑子一热,就容易丧失判断力,崖儿和胡不言镇守在王舍洲进出的关隘,不下雨的那几天,峡谷之下烟尘弥漫,全是马蹄扬起来的浮土。
胡不言说:“别等了,干不干?”
她又丢了颗龙葵进嘴里,拿牙轻轻一磕,顿时一股新鲜的酸味在舌尖爆炸,她吸了口气,“不干。”
“为啥?”胡不言不明白,“卢照夜那里总得交差,你不是想拿神璧换那个要紧的消息吗,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崖儿看了他一眼,他跟在她身边那么久,其实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世,更不知道神璧一直由她保管。原本她是想弄个假货来糊弄卢照夜的,结果别人快了一步。她知道这是个圈套,所以显得意兴阑珊,但胡不言不知内情,就觉得十分难以理解。
她垂下眼,把散落满地的小蒂归拢,捋成尖尖的一堆,慢吞吞问他:“不言,你喜欢钱吗?”
胡不言想都不想就说喜欢,“有了钱可以锦衣玉食,可以让女人趋之若鹭。”
她撇了下嘴,“是趋之若鹜,你该多读点书。”
胡不言嘿地一笑,“我没读过书都这么聪明,要是做上学问,你家澜儿就该退位让贤了。”
崖儿听得一怔,起先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澜儿是谁,待想明白了,横眉立眼的就要揍他。
胡不言抱住了脑袋,“紫府君是不是有受虐的癖好?否则像你这么有钢火的女人,他怎么看得上!”
崖儿改拳为指,在他额头上崩了一下,“因为我长得漂亮。”
于是换来胡不言的讥讽:“肤浅!”
她闲闲调开了视线,偶尔回想起那时的事,自己也会觉得惊讶,哪里来那么多的甜言蜜语,灌足了紫府君迷魂汤。她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把一辈子的温柔都用尽了,对别人再也不会花那样的心思。一个人能否吊起另一个人的胃口,也得讲缘分。就像卤水点豆腐,她看见那个人,自然而然便想亲近,想纠缠。拿到图册虽是最终目的,但过程并不令她别扭和痛苦,更像是心甘情愿。
可惜,闯下大祸了,区区数十日的耳鬓厮磨,其实说到底彼此还是陌生人。
胡不言仍旧纠结于钱的问题,反复问了自己好几遍,最后总算得出结论:“说到根上,我喜欢的是女人,不是钱。我的这点追求……”他悲凉地望着崖儿,“是不是很没出息?”
崖儿不是临水照影的闺阁女子,对于这种实在话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反应。她点了点头,“狐狸喜欢女人是天性,这点可以理解。”说罢轻声道,“我给你看样东西。”然后在胡不言糊涂的一声唔里,那对神璧飞驰而出,回旋在朦胧的雨幕下,幽幽发出青紫色的流光。
胡不言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崖儿淡然笑了笑,“牟尼神璧。”
胡不言看她的神情像见着了鬼似的,“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神璧在你身上?”
她嗯了声,“见不得光,我爹娘就是因它而死的。”于是把身世和盘托出,还有这些年的心路和遭遇,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了,真是说得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胡不言全程半张着嘴,像在听一个古怪的笑话。等她全说完,他礼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