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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窦宁儿的事并不上心,仿佛不管保不保得住都不在意朝廷的责罚,又好像笃定了江意盟会没事一样。
林霏纳闷,他毕竟是一盟之主,手握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倘若朝廷真的因为包庇一事而降罪江意盟,他这个盟主之位也坐不舒服坐不长久。
林霏又忆起赵蕖对谢桓的态度,恭敬有余从命不足,怪哉。
“江意盟在大荆的朝堂上可有一席之地?你怎么好像不在意天子之怒?”林霏不禁问道。
谢桓将烧热的酒樽端起啜了口,漫不经心回答:“有甚么好在意,当今天子不过就是个纸虎,而本座乃江皋蛟龙。本座不去找他麻烦,他都该千恩万谢了。”
听他言讫,林霏大吃一惊,没想到谢桓竟狂妄至此。她还在晏源时,便从话本书册中得知人间是有帝王的,下山后,她更是见过普通百姓对帝王的敬畏和避讳,如今听到谢桓这番可谓是大不敬的话语,心下又惊又奇。
联想到江意盟中等级森严贵贱分明,以及谢桓吃穿用度的礼制都直逼一品官员以上,御酒御卫不说,还有自用的艨艟楼船,可见权力之大。
林霏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江意盟在江湖以及朝堂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还未消化猜测出的信息,又闻谢桓言:“大荆海疆常有草莽流寇作乱,当今朝廷式微到连一支像样的军队都组建不起。自我王父伊始,便一直是由江湖中人抵御外敌肃清边疆,朝廷只知内斗怯于外事,”谢桓讥笑,“.外戚与阉宦当道的朝廷又何足为惧?”
“况且,”谢桓继而出言:“我还时不时会听到一个传言……”
见他突然缄默,林霏不禁脱口而出:“甚么传言?”
谢桓不以为意道:“说我乃当朝兵部尚书的次子。”
话毕,谢桓觑了身旁人一眼,果然就见林霏满面震惊。
林霏尚且不解:“甚么意思?你难道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言讫,林霏又想起他刚刚提到了王父。王父不就是父亲的父亲么?
如此想,林霏便如此问了。
谢桓神色稀疏平常,似乎并不反感她所问的问题,反而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道:“能让我称之为王父的,只有我母亲的父亲。我母亲姓谢。”
“至于谁和母亲生的我,”谢桓凉薄一笑,“世人只会知道谢桓姓谢,不会关心其他。我亦不关心。”
听罢,林霏心头五味杂陈,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她张了张嘴,想要与谢桓说些什么,临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亦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可以说是被生父母遗弃的孩子。那尾装着不满一周岁女娃儿的竹篮顺着河水漂流而下,漂来了桃花源,漂到了桃花坞,是心地善良的师傅师娘将竹篮中的襁褓救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她。
她享受了师傅师娘将近二十年的舐犊之爱,这份爱早已弥补她因生命中缺失父母两角而受到的伤害。
可她不了解谢桓的过去,无法体会谢桓的感受,正是因为想象不出才会更加怜惜。
谢桓满意于林霏的反应,这说明她在意自己。
他握住林霏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言不尽意地唬道:“你若离开我,那将来你我的孩儿便会重蹈我的覆辙,可明白了?”
林霏尚且感伤的情绪,顷刻间就让谢桓打得烟消云散。她心头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既有责怪他话语不吉利的意思,又羞臊他所描绘出的未来。
孩子一事还太远。她想都未想过,更遑论展望。
偏偏谢桓不安好心,他见林霏仅仅是木讷地坐着没有任何表示,突然揽住林霏的腰,单手将人提到了自己怀里。
林霏的衣裙被摆出一弯弧度,似是绽放的雪梅。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迫跨坐在谢桓的腿上。
“你可愿意为我生孩子?”谢桓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问道。
二人今日才达成共识,最多算得上是情儿,离伉俪还远得很,怎么他就问起了如此令人难为情的问题。
林霏面露不自然的神色,也不答他,而是晃着腰欲意从他身上下去。
谢桓扬起一只手,前后起落一趟,林霏的臀上便不痛不痒地挨了一记。
她双颊迅速染上绯红,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谢桓作乱的大掌,斥了句“别闹”。
哪知谢桓听了她那句似嗔非嗔的“别闹”,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便迎头吻了过来。
林霏猝不及防,让他亲了个正着。谢桓一碰上那两抹胭脂,便像被点了狂穴,全然不似白天的柔情似水,凶狠地像要将她鲸吞蚕食入腹。
林霏吃痛,为了安抚这发狂的邪祟,便一手揽住他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的乌发。
摇曳的烛光中,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飞庐内盈满旖旎,这丝旖旎混着酒香和食香从门缝中飘出,将庐外的数九寒冬都染上了一层撩人的暖意。
时沉时醒间,林霏的双耳灵敏地捕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瞬间清醒,蓦地睁开美眸,忙忙乱乱地要与谢桓分开。
谢桓衔着她的软唇,猿臂紧锢着她的纤腰,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霏迫不得已,朝前一移,不轻不重地压了压他戳自己的东西,趁他不适松懈,两手迅速后撑在案几上,一个漂亮的跟斗后,坐到了案几左侧。
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
“林霏。”林夕揉着惺忪的睡颜,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她当时在晏海穹屋中睡着了,晏海穹见她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怕她着凉,便差婢女将她背回了房。于是她在自己房里一直睡到了傍晚,最后是被饿醒的,迷迷瞪瞪醒来后,闻到酒香和食香,便籍着香味寻了过来。
一踏入林霏的飞庐,果然就看见了摆满一桌的玉盘珍馐,林夕仅余的那点瞌睡皆被唤醒。
“都用膳了,你怎么也不来叫我嘛。”毫无气焰地抱怨了句,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林霏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拾起筷箸,兀自吃了起来。
美滋滋吃了一阵,林夕才发现案上除了自己伸出回的手,再不见第二个人的。她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便看见座上其余二人都拿眼盯着她。
谢桓的目光并不善意,甚至冷飕飕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林霏呢,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教人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怎,怎么了?”林夕教她二人盯得莫名心慌,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情不自禁停下了夹菜的筷箸。
“无事。”
“出去。”
林霏和谢桓异口同声地出言,前者欲盖弥彰地说“无事”,后者横眉冷目地道“出去”。
林夕被她二人整懵了,只觉这两人今夜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