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3
色。
这颗新的心脏,健康蓬勃,将充满生机的血液输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濒死的晦气。
于怀平就像一块烈火过境的焦土,终于等来了雨季。皲裂的大地湿润松软,在野火中逃过一劫的草木自土中抽出了嫩绿的枝叶,开始新的轮回。
“于姐说你基本上度过难关了。”江雨生道,“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堪称奇迹。”
于怀平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见到他了。”
“你的前男友?”
于怀平点头,目光投向前方一处无名的空间。
“我感觉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医生正从我身体里取出那一颗报废的心脏,那颗本属于他的心脏。就那时,我看到了他。”
于怀平眼神飘忽,道:“他对我笑了。”
那个少年还是当年的模样,清爽俊朗,穿着球衣,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浓眉,下巴上一块小伤疤,全都清晰可见,一如往昔。
他站在手术台边,注视着垂死的于怀平,那含笑的目光里饱含着悲悯。
那是一道跨越生死界线而来的目光,是代替神在凝视着世人。
“长久以来,我都觉得他是恨我的。”于怀平说。
江雨生说:“死人是没有情绪的。”
“你不懂。”于怀平苦笑,“他是被我害死的。当时开车的人,是我。”
江雨生却说:“我都听于姐说了,是对方的卡车逆向行驶,在拐弯的时候冲到了你们的车道上。不论换谁开车,一场车祸都难避。而他后来被确诊脑死。脑死的意思……”
“我知道什么是脑死。”于怀平说,“但是对于所爱的人来说,大脑和躯干,肉体和灵魂,都是我们所爱的一部分,有什么区别?”
江雨生只得叹气:“你还要自责多久?”
于怀平说:“我一直觉得他是恨我的。我得到了他的心脏,可是这颗心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出了问题。我以为这说明他并不想把心给我用。我一直觉得他想我下去陪他……”
“可是他却对你笑了?”
“是。”于怀平轻轻吁了一口气,“他笑得那么轻松。他对我说,他不能再继续守护我了。”
江雨生动容。
“原来他一直在守护着我呀,雨生!”于怀平眼中泪光涌动,“我竟然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恨我。”
幻梦里,那少年目光缱绻,说:“你会好起来的,怀平。你会好好儿的……再见……”
“雨生,他同我说了再见……我们俩阴阳相隔多年,但是从未来得及告别。”
江雨生的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于怀平说:“当时我就心想,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活得极其有意义。我一而再地被人续命,老天爷不让我死。那我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卖力!”
江雨生紧握着于怀平的手,“我相信你会的,怀平。”
“咦?怎么好端端的又掉眼泪?”敏真推门探头,青春秀美的面孔霎时将整间病房照亮。
于怀平莞尔,招呼她过来:“听你舅舅说,你现在有了两个小男朋友,我还担心你没功夫来搭理我这个老头子了呢。”
“他们俩哪里能于哥你比呀。”敏真笑嘻嘻地拉着于怀平的手坐在床边,“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出院派对!”
于怀平摸了摸女孩苹果般的脸颊:“我这娇躯还脆弱着呢,可经不起闹腾。等我养好了身体,带你去天山骑马。我在那边有个小牧场。”
敏真又同于怀平腻歪了半晌,一看时间:“我约了子绍和傅闫看电影的,该走了。”
“一口气约会俩?”于怀平啧啧,对江雨生道,“这丫头颇有我当年之风。我于怀平虽然退出江湖了,但是后继有人呀。”
“别拿你成年人的猥琐去衡量人家。”江雨生呸道,“小朋友们一起看电影喝汽水,纯情得很呢。”
敏真从于怀平那里顺了一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走下楼。
半路碰到于怀安。她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医师聊天,笑意嫣然,昔日的愁苦一扫而空,秀雅的面孔发着光。
那男医师有几分眼熟。敏真多看了两眼,认出对方正是于怀平的主刀医生。
此君年纪同于怀安差不多大,已是医院里的头把刀,显然是一位相当优秀的专业人士。
他并不是很英俊,至少没有郭信文好看,但是有一种现今在男人身上很少见的儒雅端方,令人联想到古代的如竹如兰的君子。
男医生一直安静地听于怀安说话,目光专注而轻柔。
这时,于怀安做了一个动作。
她抬起手,轻轻地撩了一下披肩的卷发。
那是女性面对心仪的异性时,不自觉地展示自身魅力的动作。
她也喜欢他。
敏真笑了。
她并未去打搅两人。她转了个方向,搭乘另外一架电梯下了楼。
七月盛夏,都市的热岛效应愈发明显。长街里热浪滚滚,奔流不息。
敏真只不过从医院大楼走到路边,短短十分钟,人就已像从胶水里拎出来一般,从头到脚都粘得沾手。
她刚伸手拦出租车,一辆黑色捷豹停在面前。
郭孝文从车窗里朝敏真望去:“这边不好叫车,我送你?”
敏真乐得有顺风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师傅,去城南的万达广场。麻烦开快一点,我赶时间。”
捷豹四驱车身宽大,看似一头笨重的虎鲸,却是在车流中灵活钻营,不过片刻,尾巴一甩,离开了拥堵路段。
敏真吹着车里的空调,舒地眯起眼睛,猫儿似的。
郭孝文忍不住多看她两眼,嘴角带着无意识的笑意。
“这阵子都没见着你。”敏真说,“我还说什么时候上门拜访,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这可受不起。”郭孝文道,“你这次受无妄之灾都是因为受我们郭家牵连,我大哥和我没有上你们家负荆请罪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受你们的谢?”
“一桩算一桩。你冒险救了我也是真的。我后来回过神,也能记得那晚确实好凶险。你好像也受了伤?”
“一点皮肉伤,早好了。”郭孝文淡淡道。
敏真不禁笑。
郭孝文这人,之前还年少时,脸上挂满了七情六欲,如一张led灯牌,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想去南美暴晒了几年回来,整个人变成了闷葫芦,脑袋上罩着一口铁面具。是笑是哭,只有他自己知道。
郭孝文双目直视前方,专心开着车。女孩轻轻的笑声如一支羽毛在挠,挠得他两只耳朵发烫。
“那个……”郭孝文转移话题,“你舅舅的事怎么样了?那个背后黑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敏真冷笑,“顾叔叔没估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