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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惊蛰,一候桃始华
黑云翻滚如墨。
闪电凄厉地划过长空,撕破了天际的帷幕。
“轰!”的一声响雷炸开。
谷里风声飒飒。
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抬手压着头顶的蓑帽,身上的青色麻衣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老天又要下大雨了。”少年的声音青涩,动作迅速地着竹竿上挂着的瑟瑟发抖的长披。
有什么奇怪的声响传来。
少年蹙起眉头,犹豫地看着十米外漆黑黑的竹林。
月光透不过来分毫。
耳边轰隆的雷声几乎要轰聋了耳朵。
江季麟撑着剑起身,摇晃了两下,又无力的跌坐在了松软的竹林土地上。
他的样貌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唯有一双晶黑的眸,像深潭一般诡异莫测。
“呵……呵呵……”低哑的笑声凄如鬼厉。
难道,今日真要葬身此处?
他艰难地抬起衣角,覆在唇上,几声压抑着的咳嗽破碎着溢出。
再移开事,袖口上已是大片大片的暗红。
不当得事,比起胸前背后已经黑沉沉地血色来说,这抹暗红已经不当得事。
有细碎的脚步声从右边传过来。
江季麟兀地抬了眼,瞥眼间的那抹杀意像是出鞘的剑,吐芯的蛇。
奈何他已经没有丝毫挪动身体的气力。
少年钻进了竹林,第一眼便瞧见了白衣染血的男子。
宁长青微张了嘴巴。
他自幼在谷中长大,夜能视物。
这男子是神仙么?
血污盖不住他白玉面庞上斜飞入鬓的英俊眉眼,雕塑般的鼻梁下,紧绷的下颌像是骄傲的豹,有着掩不住的英气。
白衣血迹斑斑,有几片极为刺眼,已经松垮的腰带似乎下一秒便要碎成碎片。
插在地上的长剑,皎光如华。
他的心咚咚地快速跳了起来。
“你,你,你受伤了。”
其实他还想说,你是神仙么?
陌生少年的脸上,有没有长开的青涩,清澈的眼底未见半分罪恶。
江季麟微松了口气,却在听到少年的话语时差点嗤笑出声。
这少年端得蠢笨。
可他也着实没有气力笑了。
那这少年,是杀,还是不杀……
修长染血的指,在剑柄上微微摩挲,白衣的袖口里,还藏着见血封喉的毒针。
少年动了一下,却差点摔个狗吃屎。
那处的土地有些松动了。
“要下大雨了!我带你回我家疗伤!”飒飒的风声和轰隆的雷声让宁长青不由拔高了音量。
他踉踉跄跄地从差点摔倒的地方站起身来,弯腰抬头的刹那,错过了男子晶黑的眸中悄然逝去的杀意。
江季麟眉眼微挑,苍白的唇轻飘出一个字:“然。”
宁长青扶起男人的时候,一道闪电正巧划过竹林的上空,照亮了整个竹林。宁长青被那看得更清楚的伤势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多做耽搁,小心地扶着高了自己一个头的男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竹林。
狂风中的木屋从窗户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亮,宁长青呼出了口气,腾出手开了门。
屋子小而整洁,两进两出的简单样式,前厅一张桌子一把木椅,左手隔着张帘子,依稀看得到案板碗筷等物件,后屋略大,床榻就靠在墙边,铺着柔软干净的青色薄被。
宁长青抹了把汗,微微趔趄着掀开被子,把江季麟放在了床榻上。
江季麟微阖着眉眼,已经在心里算计好这屋最佳的攻击地点和躲藏地点。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少年的手探上他的衣领。
江季麟睁开了眼,桃花眼似笑非笑:“后生,脱过男人的衣服没?”
宁长青不解:“我就是男人啊,我每日都给自己脱衣服。”
江季麟嘴角一抿,果然蠢笨。
“我曾经屋中着一少年,和你一样青涩,楚楚可怜。”江季麟闭了眼,掩下眸中漫天的阴森。
娇纵着,宠爱着的青涩少年,却是暴露他计划和行踪的白眼狼。
亲手割下他头颅的触感似乎还在掌心,滚烫的让人心情愉悦的鲜血味道啊……
宁长青疑惑地看着男子,目光中的不解过于赤*裸,让江季麟不由勾唇:“不懂?”
宁长青摇了摇头,只拿眼看着江季麟的伤口:“深口太深了,你忍忍。”
他解开了江季麟的衣领,拿着剪刀剪开已经黏在伤口上的白衣,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大片胸膛,他手里捏着沾水的帕子,略微顿了顿,面露不忍地摁上了伤口。
帕子擦拭着翻过来的皮肉,宁长青绷着脸拧着帕子上的清水冲刷伤口。
他悄悄抬眼看了眼江季麟,冷不丁和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疼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冒什么冷汗。”江季麟好笑地看着少年额上微薄的汗意,点墨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情绪。
“你,你要是疼就叫出来,都是男人,不用不好意思。”宁长青郑重地说了句,放下帕子,起身拉开柜子,取出木匣来。
木匣里是他自己制的药渣,在小坛子里封的严严实实,取得是每年春分时最好的草药制成。
少年的手指干净,和黑乎乎的药渣形成鲜明的对比,掌心间的药渣覆在江季麟伤口上,隔不住少年掌心的暖意。
青涩而干净的气息。
和那个背叛者一样的气息。
让人想毁灭的气息。
江季麟又阖上了眼,眼角微僵,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攒在一起,关节处发了白。
“后生,你叫什么?”
宁长青刚刚铺好一层药渣:“宁长青,宁愿的宁,长短的长,青色的青。”
“江季麟,季子,幼也,麟者,杰灵尔。”江季麟闭着眼轻言。
宁长青怔了怔,没有说话,耳根却慢慢红了,他不大听得懂江季麟在说什么。
他抿了抿嘴角,撕了前些日子刚赶集市时买的里衣,横过江季麟的胸口系着结。
江季麟觉出了他的窘迫,有心逗弄:“长青,念过书否?”
“.…..读过一些时间的书……”一天也是读,两天也是读,他起码是读过十几天书的。
宁长青想到这里,挺了挺单薄的胸脯,似乎有了些底气。
榻上的男子便轻笑了一下,薄唇微勾的弧度看呆了宁长青。
男子的桃花眸半睁半闭,眉眼间全是成熟男子的慵懒风情:“长青,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可爱?这是形容少年的词么?
宁长青对着那笑容,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出去吧,我要疗伤。”宁长青还在怔忪间,江季麟便出口赶人。
“你还有伤……”他一愣。
“用不着,出去。”江季麟微抬了下颌,习惯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