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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作呕,刺激地他胃里不断翻腾,他是要准备上去透透气,反正分拣、运送尸体上去的事,有那帮闲人法医来动手。不过他还是挺佩服叶繁的,普普通通一个人,平常连刀枪都不碰,居然敢陪他一起下来,看着这惊悚的场面,也没有作出过分失格的举动,额,真不愧是胆敢和一只老鬼同居的男人!
逄光拍了拍叶繁的肩膀,“小叶老弟,你先上去。”
叶繁没推辞,这井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其实让他神紧绷,有点快崩溃了。他把那张全家福交给逄光,走到绳索旁,抓好绳子,被上头的警察拉出了井。
脚底踩到真实的地面,叶繁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他浑身发软地走出去两步,然后一屁股在旁边的荒草堆上坐下,大口地呼吸着地面清新的空气。警察又吆喝着往上拉逄光,刚拉了一半,就听绳子“哧啦”一声,手脚并用正在使劲拉人的警察小分队立即四仰八叉向后坐倒一片,手里还拎着半截被拉出井口的、断了的绳索。警察们一声惊呼,“我操!”
“……”叶繁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不详的预感。
然后就是警察们扒着井口往下张望的喊话声,“逄队长你没事吧!”
逄光好半天才郁闷地吼出一声,“绳子怎么断了,老子有那么沉嘛!”
于是刚刚赶来的法医们,第一件事是帮右腿骨折的逄光上夹板,第二件事才是派人下井分拣尸体。
叶繁看着在一边抱着腿骂娘的逄光,心里满满都是歉意他已经很注意不和人类过分接触了,这次迫不得已和逄光单独相处久了点儿,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他要求下井时,一方面是听原森说逄□□场很强大,他以为逄光不会被他影响;另一方面,是怕逄光一人在井底出意外,才坚持要下来的。
没想到……腿断了……又腿断了一个……
逄光见叶繁一直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他,浑然不在意地说,“小叶老弟你别介意,是他们买的绳子不好,不是你太沉把绳子搞成这样的……”
“……”叶繁汗颜地一滞,补救地说,”逄队长,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医药我来分担”
“跟你没关系!天快亮了,你们都回去休息,我在这儿等他们把尸体弄出来。”逄光说着,指了指一旁垂头不语的原森,“帮我把原大仙送回学校。那个原大仙,回头给你结账啊,今天专心忙案子。”
不知道是因为李那两把火把这古庙路的鬼气烧光了,还是因为天亮了些的缘故,本来阴森的巷子忽而平静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清晨的街道,正等待着第一个人推开屋门走出来。
原森一声不吭地走在前头,忽而停下,转头盯着叶繁。
“……”叶繁被盯得一头雾水。
原森问,“你不害怕吗?你既不懂法术,也不是警察,根本没有人逼你,为什么坚持要下到井里?”
害怕吗?叶繁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已经摘了手套,但掌心还是磨出了泡,手指正在轻轻发抖,不害怕吗?
废话,当然害怕了!但是,有时候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叶繁回手,迎着原森探究的目光,哈哈一笑,“虽然害怕,但很刺激。”
“……”原森神情复杂,他欲言又止,最后没好气地说,“以为我会佩服你的英雄行为吗?以为我会夸你吗?大傻子!”
原森傲娇地转身,大步朝巷子外走去。
“……”叶繁在冷风中瑟缩一阵,然后前后左右看了看,察觉没人听到原森骂他的话,他就讪讪一笑,也朝巷子外走去。李早在看见叶繁爬出井口的时候,就一转眼消失了,此刻正坐在车里。
原森看一眼副驾驶座位上的李,一声不吭地打开后排车门,面无表情地坐进来,看着窗外。叶繁坐进来时,发觉车内气氛寂静非常,但好在“原大仙”和“李老大”并没有打起来,于是他也不敢出声,直接发动汽车离开古庙路。
*
沸沸扬扬的“无头尸案”就这么破了。
作案者是个“死人”这种真相,让逄光有点不甘心,又有点放了心他拼死拼活追查了一个月的案子,凶犯居然是死人,简直匪夷所思;但还好,活人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人类还是有救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逄光每天拄着个拐杖,化身“铁拐逄”,奔波着给案件尾。
逄光先给叶繁打了电话,请叶繁对案件的真相“守口如瓶”,毕竟涉及到了不能公开宣传的迷信思想;叶繁表示明白,为了社会的和谐安定,他愿意保持沉默。
新月井底的所有尸体被回,除了涉及本次“无头尸案”的八具尸体外,还有三十三具其他尸体,尸体年代从清末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不等,经商讨后,与本次案件无关的尸体统一拉到火葬场进行了焚烧,合葬在市郊的公墓。尸体清理完,还请原森来做了场法事,之后新月井被填埋。
那只贴有“古庙路-23”号的纸盒,也在法事后,被焚烧。
涉及“无头尸案”的八具尸体,各自归还其家人,接下来就是一场一场的葬礼。
逄光被葬礼悲惨的气氛感染,他觉得他快抑郁了。方仲文的葬礼,他只参加了一半,中途拄着拐杖走出来,一把扯开领带,倚着电线杆大口抽烟。
他掏出口袋里那张全家福,那天在井下看着照片时,觉得这一定是个幸福的家庭,但当他真正了解到方仲文的家庭时,才看到了事实的真相。照片上笑得两眼开花的老母亲今年六十八岁,双目失明;照片上笑容端庄温和的妻子双腿残疾;照片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的一对双胞胎女儿,就读于聋哑学校
操|蛋啊,逄光想,一个家庭怎么能这么惨。方仲文是家里唯一的健康人,也是顶梁柱,他突然遭遇车祸身亡,心里放不下他的家人,因此千方百计要复生。
逄光难以想象,一个被汽车从脖子上碾过去的死人,是怎么逃出太平间,假装一切正常地回家,照顾瘫痪在床的妻子,给远在老家的母亲和一对女儿打电话,寄生活,还要回学校上课,应付学校的杂事,策划“死而复生”。
而晴子的身体至今没有火化,更别提葬礼晴子的妈妈不相信她的女儿死了,一直在重复,“晴子最近忙,住学校了,她有按时发消息给我……”
晴子的弟弟则一脸暴躁,“那丫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我该交学的时候,她就回来了……死?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死了,我和我妈怎么办?”
逄光拄着拐杖来到大马路边,抬手拦车,司机看他穿着一身丧服,嫌晦气,就不大愿意拉他,逄光抬起拐杖就要砸窗户,司机怂了,连忙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问,“大爷,您去哪儿?”
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