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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重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这么想着,他手里还有天皇御笔的诏书,正是关于领兵讨伐平忠常的关东政权一事。
其实……源重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按照本来的家谱规律,桓武天皇给他赐姓,赐的应该是“平”才对,平重光……
不好听不好听。
源重光随手把诏书扔到一边,掀开牛车的帘子,看见今剑自娱自乐跟着牛车跑前跑后,对他招招手,今剑乖乖凑过来听他说话:“天皇的命令很急切,估计关东那边形势已经很急迫了,你去找膝丸,让他快点回来,然后和髭切一起准备一下出行的东西,我们明天就出发。”
今剑举起一只手开心地回答:“是!一定带到!”
话音未落就跑的没影儿了。
源重光看他三两下就不见了,却没有放下竹帘,反而对着一片虚空出声:“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四下里依旧沉寂,只有牛车骨碌碌轧在石头路面上的声音。
源重光不耐地曲起手指,敲了敲牛车板壁:“还不下来?”
有风轻微一晃,穿着制服军装的少年不知从哪闪身出来,莹紫的眼睛里满是镇定:“大将,很抱歉未经您的允许擅自跟在您身边,我实在不放心您的安全。听说检非违使已经出现好几次了,请准许我跟随您左右,护卫您的安全。”
源重光隔空用手指点点他,对上那双漂亮的紫眸,还有其中不加掩饰的担忧,心里一下子充满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怪感受,让他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坐立不安。
这种被放在心上担忧,被真挚地保护的感觉……
很陌生,陌生到让他有点恐惧,即使这样的恐惧好像不是负面的,却依旧让他无所适从。
于是只得象征性地说教一句:“下次不要不出声……”
药研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心理,紧跟着又道:“大将,您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而且不仅是我,我的兄弟们都曾发誓效忠您,保护您,深爱您,以您为生命的唯一,奉上此身完成您的一切愿望……”
“也许您不记得了……但是,请不要为此感到有负担,就如同誓约所言,我们不惧怕死亡,不惧怕碎裂,唯一能让我们却步的,就是您的命令。”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会心一击,源重光怔忪半晌,把竹帘一放,缩在车里不吭气儿了。
车外的药研露出一个尽在掌握中的笑容,啊,大将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无论表面怎么坚硬,还是对这样的真心最没办法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短刀里最喜欢药总了,气场两米八的大总攻……穿上白大褂戴上眼镜往那一站,我看的腿都软了……活脱脱的制!服!诱!惑!有没有!
第21章本丸的第二十一天
接到今剑传达的命令后,赖亲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膝丸回来了,随后匆匆去探望兄长,郑重地接下了“我不在家时,照顾好宅邸中的一切”的命令。
膝丸回来拜见过家主后就去找兄长,意外地发现了那个本应还醉酒的人独自靠在幛子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兄长?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听见弟弟的声音,髭切如梦方醒,揉揉脖颈,自言自语般抱怨:“呀呀,家主下手真是不留情呢,虽然本体是刀,但是也不能用像砍木桩一样的手劲吧……”
膝丸一下子没听清:“什么?”
髭切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什么,问题丸出门一趟有什么获吗?”
膝丸无力地盯着自己装傻充愣的兄长,很想暴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看到那样一张脸配上那样的表情,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火了啊。
冷静冷静啊膝丸,那是你的兄长,不能犯下谋逆的大罪啊!
“阿尼甲!我是膝丸!膝丸!hizamalu!”
不行啊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啊明明是亲的兄弟为什么记不住名字啊为什么啊!
髭切拉拉肩头的外套:“呀,不用这样强调嘛,我记住啦。”
膝丸的眼神里满是怀疑:“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吧……”
髭切圆润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总要相信一次嘛。”
膝丸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兄长:“这样说的话,还是没记住对吧……”
髭切明智地转移话题:“家主明天就要去关东了呢。”
膝丸听见这话,也严肃起来:“时政给我们灌输的信条,不就是历史是不可更改的吗,兄长,您想做什么呢?”
髭切金色的猫眼在光线折射下显得异常冰凉:“那你的意思是,就要那样……那样……看着家主去死吗?”
膝丸皱着眉,试图安抚髭切:“兄长!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可是要面对更改历史的结果,我们怎么能保证,在改变后的历史里,家主不会再遇到任何的危险?”
髭切眯起眼睛,森冷的话语从薄唇里一字一字挤出来:“这样的借口,就是你对家主的死亡袖手旁观的原因?”
膝丸被话语里的质疑激怒了,压低声音辩解:“兄长!你至少该考虑一下,我们是否能承担这样的后果!我们真的能这样肆意改变家主的人生吗?”
这样的任性,到底是为了家主,还是……为了自己呢?
髭切一下子抿紧了唇,灿金的瞳孔里流着闪避不及的的惊痛狼狈,还有熔岩一般的火光。
他什么也没说,侧脸避开了膝丸眼中的质问。
这个问题……
连他自己都感到迷茫。
再次见到家主,他不断地去接近,不断地去撩拨,像是百无顾忌地奉献上自己,却一次次遭到家主的拒绝。
这样的拒绝让他仿佛回到了还没有获得人形的时候。
那时候他和膝丸一起,被作为礼物赠送给家主,第一次被握紧,第一次被使用……
刀剑的宿命就是在战场上折断,他认可这样的命运,并愿意为了家主从容赴死。
可是随之而来的待遇却让他心生迷惑。
不是家主对他不够好,也不是家主的错,但他就是能隐隐感觉到……家主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至少没有像喜欢膝丸那样喜欢他。
这样的差别,从每一次御敌时首先被出鞘的就是膝丸,每一次先被保养的就是膝丸,每一次留在寝帐内陪伴家主的都是膝丸……
作为刀剑,他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他的家主,而他的家主
从细小微末的细节里一点一点地灌输给他一个信号,一个越来越强烈的信号。
他的家主,他毕生倾慕的家主,他一心深爱的家主……
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爱他。
他倾尽全力的捧上一颗赤/裸真挚的心,将自己放低到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