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密会
位于坎贝尔大街正中心的加里克剧院，配备着列维斯乃至整个帝国南部最先进的影像差分机，是上等名流们周末休闲游玩的绝佳场所之一。
易容过后的基恩和豪斯踏进剧院的时候，热场的乐队已经开始了演奏。
“‘顾问’，那个琳·乔伊斯今天还会按惯例来跟他们组织的人接头吗？毕竟她可是格兰瑟姆·黑根绑架案中最重要的嫌疑人啊，按常理不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对嘛。”
“肯定会，因为只有这样工党的人才不会对她起疑心。”打扮成一位中年富商模样的基恩口吻笃定地回答道。
管家打扮的豪斯深深皱着眉头：“‘顾问’，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医生’的话已经证实了工党跟克苏鲁教会之间没有任何的勾结来往，另外他也确认了工党最近在列维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基恩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这句推论奉为圭臬。
“我断定，从琳·乔伊斯把格兰瑟姆约出来，到对他实施绑架，再到给黑根家族送勒索信提出一百支茨-莫兹利滑膛长枪作为交换条件，这一系列的行动，她都是背着他们组织的人干的！”
豪斯不由睁大了眼睛：
“难道她和‘医生’一样，也是一个双面间谍？”
基恩绷着脸，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等见到她本人以后再说！”
没过多久，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妪缓缓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
基恩挑了挑眉毛，深吸一口气，嘴角忽地泛起一丝莫名的微笑。
这是一位丑到极点的老太太。
她佝偻着身躯，拄着一支镀了金的拐杖，脖子上耷拉着一条硕大的珍珠项链。
拄着拐杖的如老树皮一般黄褐色的手上戴满了戒指，身上还披着一件貂皮大衣。
一顶小巧、珍贵的无檐丝绒帽和下面那张蜡黄的、癞蛤蟆似的脸极不相称。
或是出于对她丑陋相貌的厌恶，或是对她身上毫不掩饰的暴发户气息的嫉妒，总之，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对这个老太太多看第二眼。
偏偏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基恩，另一个则是一位身形有些偏瘦的高个子男人。
高个子男人注意到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剧院外走了进来，忙不迭地上前两步搀扶道：
“我亲爱的外祖母，您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该死的格伦，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老太太的声音浑浊而专横：
“是我想一个人出来转转的！走吧，我想你应该已经给我订好了包厢。记着，我要最尊贵的那个！”
“是的，如您所愿！”
小小的插曲在人声鼎沸的加里克剧院并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除了不远处隐蔽注视着这对“祖孙俩”的基恩和豪斯二人。
紧盯着两人走进包厢，豪斯语气压抑不住的惊异：
“你说这个老太太就是那个琳·乔伊斯？”
基恩收回视线，瞥了豪斯一眼：
“怎么，你还真以为这个乔伊斯会以真实面貌出现在这里？就算她不知道是我们插了手，也会提防着黑根家族的人的。”
豪斯回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能够断定她就是乔装打扮后的琳·乔伊斯。”
基恩一脸高深莫测：
“直觉！”
康斯坦丁先生极力让自己显得很神奇，但很显然失败了。
“好吧，其实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水味。刚刚那份情报你没有仔细看吗？那上面可记录了她常去的几家香水店。尽管她已经在身上加了别的气味来尽力掩饰了，但她身上残留的那股来自维多利亚特产香水的味道简直就像黑夜里的一颗明珠一般显眼。”
豪斯使劲儿嗅了嗅。
基恩一脸不以为然：“你肯定是闻不到的，我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我的鼻子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上百种气味。”
“那你什么时候也训练训练我呗，有了这个技能以后行走江湖就更方便了。”
基恩扬了扬眉毛，拍了拍豪斯的肩膀：
“说训练只是为了不打击你，你更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天赋。”
且不说“顾问”和“蜂鸟”这两人有关香水味道的相关讨论，那位搀扶着老太太的高个子男人一进包厢便对自己的“外祖母”开始了质问，语气很是不善：
“你今天怎么这个打扮？要不是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我还真不敢相认！”
琳·乔伊斯的眼神有些闪烁：
“安全起见罢了，现在正是风头紧的时候。”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把手从男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高个子男人闻言也就没有再追问些什么，开始了正常的接头流程。
“克伦威尔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我怎么看列维斯城里最近多了很多生面孔啊。”
琳·乔伊斯心中一紧，回道：
“没有什么异常情况，这一届的毕业生马上就毕业了，人多一点儿也正常。”
高个子男人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忽然加重了不少：
“没什么意外就好，‘三号’，你可是总部花大代价才安插进克伦威尔的，一定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和任务，千万不要被其余别的什么东西给迷惑住了！”
琳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不得以只好以厉色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对总部的忠诚吗？不要忘了，论级别我可比你高！”
高个子男人声调降了一些：
“琳……”
“叫我代号！”
男子不甘地咬了咬牙：
“三号！我只是听说你跟黑根家族的大少爷最近有些亲密，还以为你……”
琳·乔伊斯目光一沉，声音顿时蕴满了怒气：
“你监视我？”
男子脸上闪过几丝嫉恨，声音完全低了下去：
“我只是有一次在街上偶然看见了你跟那个公子哥在一起有些亲密罢了。”
琳·乔伊斯松了口气，语气放缓了许多：
“我有分寸的。”
……
煤气灯投下暗青色的光晕，打在正忘情演奏的乐队周围。
“噗”的一声，高悬于剧院内的石灰灯被点燃了，银幕前的幕布也开始徐徐拉开。
乐队的奏声逐渐消失，影像播放机刺啦刺啦的声音同步响了起来。
随着乐队最后一个长长的重音结尾，整个剧院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除了正中间银幕上不知何时爬上的一串细长的，边角分明暗蓝色的差分机哥特体字幕——
“罗密欧与朱丽叶
莎士比亚工作室
荣誉出品”
“经典的爱情剧！”
基恩点起了一支雪茄，暗红色的光点如猩红嗜血的眼眸一般，在幽黑的剧院内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