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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是侧身而睡的,因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守在床前,笼罩于光影中傅行勋。
他欹靠在床畔,抱臂胸.前,哪怕是睡着,背脊也依旧挺直,若雪中之松,自带风骨。
阮幼梨小心翼翼的坐起来,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竟是愣怔得嘴唇翕张。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向他靠了几分。
距离被她拉得极近,阮幼梨似乎都能去细数,他垂下的浓黑眼睫。
曦光覆在他的面上,浅浅勾勒出一层淡淡光影。
愈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干净,似国手丹青所绘的惊世之姿。
阮幼梨看得他有些出神,竟是不自觉地伸了手,抚上他的眉梢,而后顺着丝绸般他的面颊,寸寸移下,停在了他薄红的唇畔。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恍然间,阮幼梨又忆起了以往痴恋他的时光。
年少时,总是恋美人皮囊,那个时候,她对他,只是一种单纯的迷恋,她就想多看他几眼,然后,便心满意足,满心欢喜。
后来,她得到新生,阴差阳错停在他的身边,因为心中的那道坎,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暗藏了几分对他的抗拒,直到知道他是她亲人的那一刻,她才放下了那些成见。
但是……她却又忽然得知,他并非她兄长。
阮幼梨回想起昨夜的种种,竟觉得那像是一场梦境般,异常地虚无缥缈,让她难以置信。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中释然了许多。
可是,他若不是她兄长,她为何……又对他如此依赖呢?
指下的那寸肌肤分外柔软,阮幼梨竟是起了几分歹心,如那地痞流.氓般,揉了几番。
却不料,她探出的手指倏然被人擒在掌心,而那人也缓缓睁开了眼,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盯着她,近距离地将她的面容映的分明。
阮幼梨对上他的视线,呆愣了片刻,终是如火灼般,亟亟回了手。
傅行勋为她的这一动作,挑了眉尾。
他出身行伍,行军多年,向来心带警惕,睡得不深,因此在她伸手抚上他的眉梢时,他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睁眼而已。
他还真没料到,阮幼梨会在他熟睡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面对他的探视,阮幼梨登时红了面颊,低垂了脑袋,羞窘得片语未道。
但傅行勋却是出声,将这份沉寂打破:“怎么?方才,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了几分笑意,听得阮幼梨的双颊是愈发滚烫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床榻里边缩了一缩,不敢说话。
她这样一副小模样,让傅行勋唇畔的笑意,是愈深了。
终于,他忍不住别过眼去,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可把阮幼梨给刺激到了。
他他他、竟然在嘲笑她!
阮幼梨杏眸睁,愤愤转眼,无所畏惧地向他看去。
“我现在也大!”分外理直气壮。
但当傅行勋闻声,又转首对上她的眼时,阮幼梨却又禁不住地一阵瑟缩。
这般模样逗乐了傅行勋,嘴角的弧度是愈发上扬。
阮幼梨看着他,不悦地蹙了鼻子。
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果然是假阿兄。”
闻声,傅行勋的笑意一滞,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她的身上,沉肃且认真。
“阿沅。”他唤,连音色中,也染了几分庄重。
阮幼梨下意识的“诶”了一声。
而后,陷入了他仿若深潭的黑眸中。
“这件事,你切莫与外人道与,哪怕是延平王,也决不能提起半分,你知道了吗?”他道。
阮幼梨被他话语中的凝重感染,也认真起来。
她紧咬了牙,定定点头:“我知道。”
这件事情若透露出去,那沈家和傅家,还有李成衍和她,恐怕都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阮幼梨蹙了眉,抬眼看他,道:“为什么,就非要让沈贵妃生出一个皇子来呢?其他嫔妃的,就不行吗?”
傅行勋顿了片刻,答:“若真那么简单,我们就不会走这样一条死路。萧皇后仗着萧廷辉在前朝,始终在后宫翻云覆雨,对怀有龙嗣的嫔妃下手,就连沈贵妃怀上你的那段时日,都险些没能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来,圣人一直都是子嗣单薄。”
“可是……”阮幼梨仔细回想了一阵,道,“除了萧皇后膝下的大皇子,不是还有一个四皇子吗……”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是忍不住地一愣。
四皇子的生母是服侍在圣人身边的一名宫婢,地位低下,被圣人临幸,有了身子几个月后,才被察觉。
恐怕,萧皇后是想除,却遗漏了。
也因为如此,四皇子才得以平安出世。
再者,四皇子不得圣人恩宠,萧皇后也没怎么对他上心。
是以,四皇子才成了唯一一个不受庇护,成长至今的皇子。
“我们……就不能扶持四皇子吗?”她看着傅行勋,问。
这样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
然而他长眉微蹙,到底没有轻易做下决定。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既然从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们就得一直走下去。”
可阮幼梨的话,却在他的心里逐渐根深。
若扶持四皇子,那么,李成衍就不必登上皇位,他不登上皇位,那阮幼梨……就不用嫁给他。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压在了心底。
若真的这样做了,那又置沈家和延平王于何地?
傅行勋不由凝眉,锁了化不开的愁闷。
见他眉间的褶子愈深,阮幼梨抬手,下意识地去为他抚平。
“这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既然有血统纯正的皇子,那就不该……越庖代俎。”
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但她知道,傅行勋应该会明白。
沈家,也变了。
若说当初的偷凤换龙是情势之下的无奈之举,可几年之后,有四皇子的出世,为何还要将当初的错误,继续下去呢?
沈珩是他的师长,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愿往最坏的那一方面去想。
感受着她温软的指尖如轻羽般划过眉心,傅行勋闭了闭眼。
褶子虽已平,可心境却难定。
顿了顿,他伸手,扣住了阮幼梨的手腕,缓缓移开。
而被手背遮挡住的、他的眉眼,也一点点清晰在她的眼前。
在对上他的眼时,阮幼梨只觉是坠入了幽黑的深潭,再难脱身而出。
她顿了顿,连心跳也像是停了半拍。
傅行勋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凝重异常,如同被巨石所压的沉闷,让他眉间的褶子又是蹙起。
“阿沅,”他出声唤,音色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