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2
正当他低垂下眼睫掩去这片刻脆弱时,却有一道阴影覆下,盖在了他的身上。
李成胤一怔,呆愣地抬首,正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
有琥珀的剔透,又有深潭的难测。
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缓缓弯下身,半蹲在自己的面前。
“东西被抢了?”男子的声音响在耳畔,清冷若冬日寒风。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李成胤又红了眼。
他点头,闷声答道:“嗯。”
“既然这么容易被抢,那就证明它不属于你。所以,你就该从他的身上,夺去属于你的。”男子说。
李成胤一阵茫然:“什么……是属于我的?”
男子将手搭在他的发顶,轻轻摩挲,而他的清冷声音,也像是泠泠流水,潺潺溢到他的耳畔:“最尊贵的。”
李成胤心中的茫然愈甚。
他扬起头,想看向那人,继续问下去。
可是男子却徐徐站起,折身过去,只留了他一个背影。
“记住你今日失去的,来日,记得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说完这一句话,他便再不逗留,踱步离去。
月色朦胧又皎洁,如轻纱般轻轻覆下,似乎将他们隔绝开来。
而那个男子,就像是走到了另一个世界,彻底消弭于夜色中。
可是他的话,李成胤却牢记在了心里。
“连本带利地……夺回来。”
他一边低声念着,一边转过身去,准备踏上回宫的路。
然而突然间,他停住了脚下的步子,愣愣地看着不远处。
身姿袅娜的女子,行动于朦胧夜色中,好似九重天而来的仙子,欲乘风而去。
他嘴唇翕动,禁不住在心中惊叹。
他是不是……误入了九重仙境啊?
一连遇到这么两个谪仙般的人。
这样想着,李成胤禁不住傻傻笑了。
虽然,今天失去了一件玉坠,但遇到这么两个人,也是很不错的。
然而当他回去,为阿娘讲明今日所遇的种种,并在心中惋惜时,阿娘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件物什。
水滴状的碧玉,好似凝聚的剔透碧水,秀美又致。
李成胤惊异地张了嘴,从阿娘的手中拿过,诧异道:“阿娘,这个,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女子垂眸低笑,只拿了旁侧针线,专注刺绣。
她语焉不详地答:“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李成胤垂下脑袋,看着掌心的熟悉物什,略有些感叹。
他视为珍宝的东西,三皇子却弃如敝履,随手乱扔,然后,又被阿娘给捡了回来。
看来,这个玉坠就是属于他。
而他……是不是也没必要去夺回什么呢?
年仅十岁的孩子,头一次在抉择中沉思。
而同样在心中纠结的,还有傅行勋。
车轱辘行过城中交错的小道,上下颠簸。
傅行勋坐在车内,一颗心也如着马车,没个安定。
就要回府了,他……该怎么表现呢?
镇定?气愤?
……羞赧?
然而他还没有想出去结果来,颠簸就已经停下了。
“侯爷,到了。”候在车外的封晋缓缓掀起车帘,出声提醒道。
该来的总会来。
傅行勋略有几分生无可恋。
他伸手抵唇,清咳出声:“嗯。”
说着,便屈身踏出马车,站定府前。
天色已经很晚了,夜色像是泼开的墨,浓得化不开,而府中的点点灯光,却将这层墨色穿透,朦朦胧胧地投过光影来。
多么温馨的家啊。
可是,他该怎么面对呢?
停在府门前良久,他也找不出个应对方案。
最后,是封晋将他的思绪打断:“侯爷,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但顾忌着眼前的主子,他大张了嘴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伸手捂住,妄图挽回形象。
然而傅行勋根本没想搭理他。
负手身后,于门前踱步几番,他才抱了决然之心,准备踏进府去。
提起的脚又放下,不过,没有踏过门槛,而是被他了回来。
“你们进去罢,我……想在外边歇一晚。”
想想要进去面对阮幼梨,他就觉得可怕。
所以,还是躲好了。
于是,什么都没怕过的武毅侯,头一次生了怯,连自家的门槛都不敢踏过。
“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能说,明天一早,就说我早起处理公务去了,懂?”傅行勋掀开车帘衣角,对车外的封晋郑重说道。
封晋有些怔然,没有及时回应。
“侯爷,你这是作甚?”
傅行勋自然不会将缘由告知他,只高深莫测道:“近年,居于府中,略有懈怠,如今歇在车中,是为了锻炼意志。”
封晋了然颔首:“是。”
主子可真是他那威风凛凛、傲然战场、冷静自持、沉稳如松的主子啊!
封晋感慨地进了府,恍然间就想起了当年,与他并肩作战、征战杀敌的傅行勋。
指点于帷幄之间,胜券在握。
征战在沙场之上,攻无不克。
少年将军,英雄意气,不惧劲敌,更不畏生死。
傅行勋坐在马车内,禁不住一个喷嚏。
他伸手捂了唇,而另一只手,则拉了拉衣襟。
这夜里,好像有些凉。
不过,沾染风寒,也总比进去面对阮幼梨的好。
傅行勋拉紧衣襟,如是想。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场景交杂。
仿佛又回到了灯火阑珊处,那踮脚一吻。
这一次,他没有怔然,而是扣住了女子的腰肢,将吻加深。
呼吸错乱,衣衫散落。
夜色朦胧中,只见得两道人影交叠,如鸳鸯交颈。
细腻的柔荑在他的胸膛寸寸游移,一路攀上他的脖颈,而后,勾缠了他所有的神思,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零碎散在夜里的,不仅仅是风声,还有娇媚婉转的低吟、隐忍压抑的粗喘。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出枕。
缱绻纠缠,魂颠梦倒。
第64章同处
梦醒时,茫然又无措。
初晨的曦光透过菱窗,翻飞而入,碎金般镀在她的眼睑。
阮幼梨眼睫轻颤,缓缓睁了眼。
但是习惯了黑暗,在面对这一刻的明亮时,她双眼不适,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
“绮云……”阮幼梨从榻上坐起身,出声唤。
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她的音色里染了几分慵懒的软糯。
绮云一直都守在门外,听到她的唤声,忙领了婢女,进屋伺候她洗漱。
阮幼梨懒洋洋地趿做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