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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却。
太像了。
真的是……太像了。
真的与她的阿沅,所差无几。
阮夫人眉头紧蹙,正欲折身回府,却不料身后又有响动。
她稍稍一怔,回首望去。
是阮毅光回来了。
她忙是迎了上去,跟在他的身边,关切问道:“三郎可累了?”
阮毅光揉了揉眉心,喟叹道:“累,更多的,是愁啊。”
阮夫人与他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话中的深意,自然能轻易捕捉。
“是朝中又出事了?”
阮毅光点点头,将心中的愁闷告知与她:“昨夜,宫中不是遇刺吗?陛下将查探刺客一事,交给了禁卫军首领杨朔来办。我没想到,杨朔那个莽夫,还真能顺藤摸瓜,查到武毅侯的头上。”
既然提及了武毅侯,那这件事情,就定然不会简单。
恍然间,阮夫人又想起了武毅侯府的那个小娘子。
不知道,她在武毅侯府,时时生在水深火热中,能不能被护得周全?
可莫要像阿沅,错踏了一步,就万劫不复。
离去的阮幼梨不知道阮夫人的担忧,靠在车壁上,静默地出神。
而好不容易平定的心,又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起来。
她……又要回到武毅侯府了。
不知道傅行勋,是不是还躲着她。
阮幼梨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真是烦死了。
她一烦,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浑身一不舒服,她就想要做些什么。
正当她在车上不安扭动时,旁侧的梨木红漆食盒不小心被她碰倒,滚落在地。
阮幼梨弯身捡起,而后就异常自然地启开食盒,捡起糕点往嘴里塞。
因为心中的愁闷,她连糕点的味道都没去细品,只一个劲儿地吃,腮帮子鼓鼓的。
他要是一直躲着她的话,她该怎么办啊?
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应该躲不了她多久罢。
但是……见着了又该怎么办呢?
现在话还没有说明,他就躲着她了,挑明了,那他岂不是连侯府都不回了?
阮幼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更是闷得胸口痛了。
可是不说的话,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瞻前顾后的,直到马车停在了武毅侯府,她也没个决断。
绮云伸手挑起车帘,唤:“小娘子,到了。”
“嗯。”阮幼梨闷闷地应了一声,怀抱着食盒,走了下去。
果不其然,傅行勋不在府里。
得知这个消息,阮幼梨并不意外,她坐在浴桶里边,将后脑勺搁在木桶边沿,长长一叹。
他这样躲起来,反倒是让她更想找他了。
“绮云,”阮幼梨像一只慵懒的猫,眯着眼睛唤,“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她等一下就去他的院子里面守着,看他能躲哪儿去。
所以这一晚,她歇得特别早,天还未黑透,绮云就被赶了出去。
“我今天累了,你就赶紧出去罢。”阮幼梨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异常粗暴地将她给推搡到了门外。
可怜绮云还未尽职尽忠地为她铺好床榻,就被关在外边,受这夜里冷风吹。
她拢了拢衣襟,回首看到随烛火熄灭而暗下来的屋子,心生疑窦。
就没见小娘子以往睡这么早过。
小娘子以前,还会拉着她打一会儿叶子牌,才分外不愿地睡去啊。
今天可真是怪了。
侯爷也怪。
两个人都怪。
还真是兄妹啊。
怪都怪在一天。
在心中五连叹后,绮云便夹着托盆,折身离去。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阮幼梨才将耳朵从门扉上移开,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行去,然后换了一身衣服,翻窗出去了。
她得小心一点,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她这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打到府中夜巡的侍卫草,自然,也没有惊到傅行勋。
不过,武毅侯府的侍卫们着实多了些,她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胆战心惊地潜入了傅行勋的屋子。
屋里边一片漆黑,显然,傅行勋还没有回来。
阮幼梨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静了好一会儿,才习惯这夜里的黑暗。
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扶着旁侧的墙壁,缓缓站了起来。
尽管黑夜沉沉,但窗外却有皎洁月光,碎银般洒落下来,透过窗扉,将她的视野映出了几分清明。
借着这模糊光影,阮幼梨踉踉跄跄地走进了里屋,寻了软塌坐下。
傅行勋没有回来,她就不敢闹出动静,省的把人给惊跑了。
不闹出动静,她就只能坐着,对着这黑夜出神。
她得想想,等一下面对傅行勋,她该怎么说?说些什么?
可是面对眼前的黑暗,困意很快袭来,如同浆糊般和乱了她的神思、粘了她的眼睑,让她想不下去、睁不开眼。
就在她撑着下颌,小鸡啄米般与困意抗衡时,屋外一阵响动。
傅行勋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阮幼梨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在黑暗中睁了双眸,先前在心里想好的那些话突然就散得无影无踪,让她不知所措。
心底骤生的危机感令她镇定不下来,手忙脚乱地爬上.床榻,陷到了锦被里边,躲了起来。
门扉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随后,是一人的踽踽脚步声,徐徐渐近。
在那人停下的时候,有几缕光线透过锦被的缝隙,投射到了她的视野。
阮幼梨知道,他这是将灯点亮了。
清楚了这一点,她更是紧张得浑身绷直。
完了完了完了,等一下她该怎么开口啊?
然而现状已经不允许她细想了,因为耳畔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了。
阮幼梨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停在了床前,而他的身影,则拓在了她的身上,将锦被缝隙间的光亮遮掩住。
完了。
这一次,阮幼梨的脑子里边,就只剩了这两个字。
下一刻,锦被一角就被人拉住。
阮幼梨感到他是想将锦被掀开,下意识地想坚守阵地,不让自己暴露在他的眼前。
于是她扯紧了被子,坚决不放手,与他开始了拉锯战。
可傅行勋到底是男子,又出身行伍,所以,阮幼梨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扭不过他。
不消多时,她就失了阵地,被他夺去了覆在身上的被子。
没了被子的遮掩,眼前一片明亮。
而眼前的人,尽管是逆着光,也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光影明明昧昧地将他的面容勾勒,愈显得他眉眼如墨染,沉沉难测。
阮幼梨对上他的眼,瘪嘴眨眼,装可怜。
但眼前的人却别开了眼,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