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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摘尽,一朵也不许留!摘不尽不许上来!”
“我没有,没有……”
三姨太在地上哀哀地呜咽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那后院的荷花池,是老爷当初为了讨三姨太欢心亲自种的,那是密密麻麻的满满一池子荷花,满满的都是老爷的心意。现在是盛夏,荷花开的正是热闹的时候,得有好几百朵!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这样让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下去冷水里摘花,怕是要了她的命啊。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钟离站在湖边,今日她和幻灵已经呆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她有些痴迷地看着幻灵俊美的脸庞,迈不开步子。
“幻灵,我要回去了……”
幻灵一听钟离要走,立刻着急了起来。他紧紧握住钟离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的磨蹭,他在撒娇:“不许走,我们还没有看日出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照顾娘亲了。”钟离为难。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再多留一会儿,陪陪我。”
他请求表情像一只小狗,可怜巴巴的模样特别讨喜。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钟离始终说不出口。幻灵等了一会儿,见她默不作声,不由自主的笑了,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拥抱给钟离。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腻着钟离啊,她怎么这么好这么让人心疼,他想把她变得小小的一团放在心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让别人再也见不到她。
两个人相依坐在菩提树粗壮的树枝上,看着月亮悄悄爬上来,看着萤火虫在身边飞舞。幻灵伸手,从攀附在树上的藤上摘下一朵紫色小花,轻轻戴在钟离的耳边。
“天都黑了,还戴它干嘛?”
幻灵抿了抿鲜红的唇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眼睛炯炯有神:“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钟离愣了,她知道,下一句是,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满满的感动洋溢在胸腔,她懂了。这一瞬间的心有灵犀像一股泉水在两人之间脉脉涌动。
她默不作声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心像一头小鹿一样活蹦乱跳的。她既欣喜又担心,万一,他不是那个意思呢?如果他推开了自己,是不是代表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钟离渐渐睡着,她都没有等到幻灵的拒绝。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漫漫无边的亭阳湖虽然没有江海那样辽阔,那样声势浩大,却也滟滟随波千万里。
江流婉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幻灵整整一个晚上,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钟离。他想,大概从他救了钟离一命开始,两个人的缘分就剪不断了。他是那么期待见到她,那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在水中呆了千年却没有朋友,他太寂寞了,也有可能是钟离对他就是有特殊的吸引力。尽管开始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垂头丧气,可是现在,几乎每天她过来见他都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他喜欢见到钟离的笑容。
钟离自己大概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美。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一排晶莹贝齿,眉眼弯弯如月牙一样,可爱极了。他每次看到这种笑容,都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他真的很想一直看到钟离笑。可是钟离显然,并不是那么开心。
没关系,他以后会努力,他要守护着钟离,让钟离经常笑。
月亮见证了一个奇异的生灵的坚定决心,它又悄悄走了。黑夜慢慢散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有丝丝的红光在蔓延。
“钟离,钟离,快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啊,天已经亮了!我没有回家!”
钟离醒过神来立刻要走。幻灵的肩头骤然一股冷,她枕过的地方温暖消失不见了。他别扭的扭扭脖子,按下钟离,手指向东边,示意钟离往那看。
钟离不动了。
的确是美轮美奂的一幕,美得令人心惊,美得令人陶醉。那象征着生命与未来的蛋黄一样的太阳一步一步的,缓缓地跳出水平线,像个老人,又像个孩子,沉稳的,跳跃着,将自己的能量散满整个世界,它无上的活力,让钟离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才活了短短的十六年,就已经觉得日子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她觉得自己行将就木。可是这太阳,已经存在不知道多少的十六年,却依然富有生机和活力。每天早上,依旧勇敢的面对世间万物,依旧将自己的能量充满人间。
这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感动吗?
谢谢你,幻灵,我很感谢今天能看到这场日出。它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活力,让我有新的勇气面对未来,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我始终会记得这个清晨,你我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感受生命的美好。
与此同时,在池中浸泡了一晚上也没有摘完荷花的三姨太终于撑不住仰面倒在水中。
“夫人,她……好像不行了。”小红胆怯地说。她刚才特意去了莲花池,正看到三姨太浮在水面上,池塘里一片红色的荷花瓣,她好像断气了一般,了无音讯。
“死了?”
大夫人也愣了,她确实恨她入骨,不过,她还不敢让她死。万一慕寒回来,她怎么交代?
不,慕寒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回来,何况现在?她不能疑神疑鬼,这个贱骨头,死了就死了吧。
“死了,就抬出府,别在府里晦气。”
小红一惊,额上一片冷汗,夫人当真狠心,竟然连个体面的死法都不给。
钟离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个小厮将她的娘亲抬着,要抬出府去。她吓坏了,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尖叫着扑上去抱住母亲,冲两个小厮大吼:“你们干什么?”
两个小厮也觉得很晦气,大早上的就要抬死人。便没好气地说:“夫人让我们把死人抬出去,你捣什么乱?”
“谁说我娘亲死了?我娘亲没有死?!”钟离哆嗦着抬手试了试三姨太的鼻息,确实还有气。
“没死?嗨,那关我们什么事?既然没死那我们就回去了,等死了来叫我们一声,我们再抬。”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又留下了钟离和她的娘亲。钟离拼尽全力,才慢慢将人搬回屋中。三姨太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钟离慌了,她连滚带爬地去药堂找大夫。
大夫过来摸了一下脉,摇了摇头,诊金也不要就走了。
一连好几个大夫都是如此。一句话也不说,直摇头。终于有大夫张嘴了,却说的是:“你娘亲本就时日无多,能活过半年实属大幸。可居然又经受了一夜的凉水浸泡,寒气入骨,加上急火攻心。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了。姑娘,准备后事吧。她熬不过今晚了。”
不管钟离再怎么求,也没人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