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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闲事,他特别唾弃自己地摇了摇头。
很快,徐栩便抛开了一切杂念,屏息凝神,顾不上飞奔而至的海浪,心无旁骛地继续在布条上按钉子。
当他按下第三颗钉子时,四面的海水一下交合,融合在一起,直冲冲地砸了下来。
徐栩只来得及问问地拿住布条与钉子,就被这股压力掀翻。
海水漫过了他的头,四周陡然安静,他已经没入冰冷的海底,重心失调,不断地下城沉,连按钉子都没力气。
这是一个水下的幻境,根本浮不上去,并不是四肢并用就能自救的,凭徐栩的灵力,破不了眼前巨大的幻境。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幻境也是如此,徐栩唯有在缝隙中突破,方有一线生机。
坚持,坚持下去!抛开窒息的恐惧,徐栩牢牢地抓住布条,继续往上面送钉子。有了李景行口诀的加持,每颗钉子都钉得特别稳,即使在水中,也不会出现发力缺失而落钉的现象。
凌霄用阴阳法术威慑徐栩,但奈何中了幻术的徐栩还在负隅顽抗。
猝不及防的剧烈疼痛,凌霄捂住腹部跪了下去,咬唇咒道:“区区一个徐栩。”他吹动口哨,巨蛟猛然竖起尖锐的蛇头,在陆地游弋着朝李景行与徐栩袭来。
张麟乐的幻境不够扎实,抵抗不了化龙巨蛟的袭击。
李景行转过身去,将刺刀握在右手,临危不惧地看着这庞大的妖蛇吐着性子向他袭来。
妖蛇食用了修道人的血,从毒虺化蛟了,也许再吃几个人,就可以再次缩短化龙的五百年,这妖蛇看李景行与徐栩,就如同在看仙丹妙药,唾液留了一地。
李景行使不出更多的法术,他只能尽可能地抵挡,抱着必死的决心,能撑多久算多久。
巨蛟陡然张嘴,下颌开启到接近180度,惨白的獠牙与血盆大口离李景行只有半米之遥,那妖蛇嘴里的腥气铺天盖地,令人作呕。
李景行弯腰下身,闪过对方的攻击,反手就是一刀。
金龙刺刀锋利无比,放在一般的动物身上,那肯定是要见血的,而刚才那一刀,只将巨蛟的鳞片削下来了数片,交锋再次进行,妖蛇顺着尾巴缠上了李景行,李景行闪避不开,被巨蛇用尾巴举到了口中。
那黑豆般的蛇眼闪着阴毒与噬人的光,只待下一刻将人吞入腹中。
而在这时,徐栩将第六颗钉子准确地钉入了布条里。
憋不住呼吸,徐栩一松气,海水便灌入了他的嘴和鼻子里,大脑、气管与肺部,最后一颗钉子脱了手。
“噗!”凌霄吐了一口血,单手撑在地上,手背冒出了青筋,手指潜入黑沙中。
“柴子洋!”他大声喊道,“杀了徐栩先。”
柴子洋的黑鞭一松,就朝着凌霄的方向走去,而猛然松了一口气的张麟乐伏在地上剧烈咳嗽,强迫自己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集中力伸手一挥,再次制造出一面墙,将柴子洋和他围在里面。
柴子洋默默地转身,张麟乐张了张嘴,却发现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的声带已经被柴子洋的鞭子勒裂开了。
于是,他倔强地用嘴型告诉对方:“休想。”
张麟乐捡起地上的钺,在手上垫了垫,看向柴子洋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份笑意,而血管爆裂的双目中,却依然有凛然的光芒。
如果今天必有一死,那我也要捎上你!
很多时候,我们凭尽全力只为了生,为了活下去,而今天恰恰相反,在生死之间,我孤注一掷只为了死,和你一起共赴黄泉。
我不想你活着,特别是这样屈辱地活着,那唯一的办法,只能陪着你光荣而壮烈地死去。
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用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守住你的心,护住你的尊严,维住你的底线。
等在十殿阎君殿上,我们可以挺直脊梁。
不管是为了华夏、玄机会、玄冥,还是你,我都要奋战到底。
你的血,用我的血来偿,你的命,用我的命来赔。
如果今天会死?
那就今天死!
我张麟乐死得起!!!
他拿起一对钺就向柴子洋飞奔,而柴子洋也迅速抡起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鞭子带着怒火朝张麟乐无情地扇去。
火,唯有火,穿过了幻境,张麟乐带着忘生忘死的豪情,扑了过去。
生死一发间,一个灵巧地走位,与鞭子错身而过,而后,他近距离的挥钺刺向柴子洋的心脏。
柴子洋反手一推,打偏了张麟乐持钺的手,顺手就上鞭,火鞭刚好击中了张麟乐的左胸,鸳鸯钺再次落地。
炽热的火焰给他的心脏上了烙刑,如同三昧真火将他的皮肉焚烧,血液烹煮,骨头烤熬,但他没有停止向前,顶着烈火向前。
柴子洋显然没想到还有人能顶住他的火鞭,稍有犹豫,可就在这疑惑之机,卯足了力气的张麟乐已经将钺片插入了他的腹部。
两人就这么站立着,那一刻,时间静止,四周都安静下来,两人都能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柴子洋看着张麟乐,而张麟乐露出了桀骜的笑容,心满意足地落泪,张合着嘴,说着有毒两个字。
柴子洋缓缓地低头,先是看到了张麟乐胸口的血,接着是伤痕累累的手臂,最后才是满是血的锋利钺片,戳进了他的小腹。
张麟乐突然闭上了双眼,这刀片上有毒,是他在前特意向晏玺讨的。
终于,就要全盘结束了。在这生死交汇之际,他想暂时抛弃理智,他想放纵这一秒钟的沉溺,也想用一种仪式彻底和这个男人告别。
他抬头,猛地吻上了男人的薄唇。柴子洋意外地没有拒绝他,任由张麟乐毫无章法地乱吻。
鼻腔的热气铺洒在彼此的脸颊,原始而坦白的欲|望,像一道终于可以舍弃的执念,化在两人的舌尖。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天道轮回,什么做不得,什么又做得,生死边缘,张麟乐不想管也管不了了,心里那抹跳跃的情绪,若是再不放出来也没机会了吧。到底喜不喜欢呢,似乎,不重要了。那些为此失眠的夜夜,那些惶惶不得答案的夜夜,那些反反复复问自己的夜夜,晦暗不明的星空,恍若在这一瞬间都云消雾散,都不重要了。
绣工夫,牵心绪,暖日策花骢,垂杨陌。
配尽鸳鸯缕,共作鸳鸯偶。
想到这里,竟有滴滴泪从张麟乐眼角滑落。
忽而他眉心一蹙,将手里的钺片猛地抽了出来,柴子洋的鲜血喷在张麟乐的前胸与脸上,和他自己的血融在了一起,像两尊血红的泥塑。
柴子洋闷咳一声,一口滚烫的心血涌上喉咙,顺着两人的嘴唇,被张麟乐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烫心烫肺的热血,流入了千疮百孔的心脏,也流入了张麟乐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