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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前,脸色冷得如寒冰一般。
那孟简却全然不在意,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谢大,你怎么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溜回来了,也不跟兄弟说一声,兄弟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这孟简是山南指挥使孟珙的第三子,与谢中奇的庶弟谢中士交好,一向看谢中奇不顺眼。前段时间谢中奇寄了家书,说自己近日要回天水。孟简知道之后,饭也没心思吃,觉也没心思睡,成天在城门口转悠,心心念念就想在第一时间给谢中奇一个好看。
不枉小爷今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这会儿看着谢中奇那副狼狈的模样,孟简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手里把玩着那根木簪,一边凉凉地说道:“你看你,怎么也是谢家的大公子,虽说文不成武不就,长成一个树桩子的模样,可也不能破罐子破摔,拿根树枝就往头上插呀,啧啧,就是叫花子,也不会戴这种东西吧。兄弟我看着都心酸,要不兄弟给你点钱,你拿去买根玉的戴戴?”
“你……”谢中奇仁厚君子,不善与人争辩,怒急攻心,反而骂不出什么话来。
孟简见状愈发得意,还想说些什么,余光却见一道黑影猛地向自己射来。
他顿时大惊,身子一偏打算躲避,再顾不得别的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便发现手上已经空了。身后一支羽箭穿过木簪上的一个孔洞,竟带着那木簪钉在了杨树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晃动。
“多谢孟公子归还发簪。”
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马车上立着一个少年,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弓身上,一双眼瞳漆黑如墨,带着些许冷冷的笑意。他站在漫天的夕照之中,锦衣轻扬,全身仿佛笼着琉璃般的华。
一时间,街上都静了下来。
☆、第8章流言
谢中奇出身权贵世家,又天资聪颖,照理该是大富大贵、一生顺遂的命格,偏偏却又是个天生畸形。于是他就成了素白绢纱上那团醒目的污点,美妙乐曲中那丝刺耳的杂音,林可能够轻易想象出,谢中奇因为外貌的缘故,从小到大受到了多少冷遇,多少白眼。
凭什么?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侏儒吗?
那这孟简孟公子还特么是个脑子进水的脑残二傻子呢!长着张鞋拔子脸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谢中奇?!
见孟简呆呆望着自己不出声,林可心中怒火越来越盛,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孟公子,你怎么了,莫不是被这一箭给惊到了?”
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孟简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看着林可出了神,登时就有些恼羞成怒,暗暗骂了声小白脸,便用马鞭指着林可怒斥道:“大胆,你是个什么玩意,竟敢拿箭射本公子,若是本公子擦破点油皮,要了你的狗命也赔不起!”
林可闻言微微挑眉,忽然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不知怎么的,孟简条件反射就勒马后退了些。谁知林可压根不搭理他,只是径直走向那棵杨树,抬手将先前的羽箭从树干上拔了下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这支箭压根就没有箭头!
“我怎么敢伤了孟公子呢?”
林可手中拿着那支箭晃了晃,分外无辜地望向孟简,开口说道:“这箭没了箭头,那就是一根木头杆子。孟公子当真吓着了?真是对不住,林某怕孟公子和我家公子当街吵起来伤了和气,这才不得已出手干涉,原本想着孟公子堂堂将门虎子,浑身是胆的人物,怎么都不会被区区一根木头杆子吓到,谁知……若是孟公子千金之躯,当真吓出什么毛病来,林某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唉”
那一声长叹音调九曲十八弯,当真是意味深长得很。
孟简:…………
这“连根木头杆子都怕”的名头碰的一声砸到了头上,孟简气得胸口发堵。正好周围人群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嗤笑声,孟简原本就发青的脸色顿时就漆黑如锅底,挥鞭就想往林可身上抽。
“住手!”谢中奇快速上前几步,想要挡在林可面前。然而林可却在千钧一发之时扯着他往右侧一闪,轻轻松松便躲过了孟简的攻势。
一击落空,孟简还不肯罢休,反手正想挥出第二鞭,就听到林可悠悠然道:“记得前些日子,在长莱城下,我刚刚一箭射死了个敌酋。他死得可真是惨,首级都被人砍了下来,现今还挂在墙头上呢。”
“你敢威胁我?”孟简脸色阴沉。
“这怎么是威胁呢?”林可直直地看向他,微微弯起唇角,一字一句道:“‘你他娘的再不圆润地滚蛋,我就把你的脑袋串了挂到城墙上去’,孟公子你看,这样的才叫威胁呢。”
心中怒火猛地又是往上一窜,孟简右手都已经放到腰间的刀柄上了,对上林可的眼睛,却忽地觉得后背莫名其妙地渗出一股寒意来。
这种感觉如此陌生,以至于孟简一时之间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僵在了马上。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亲兵忽然开口说道:“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那亲兵貌不惊人,先前一直像个影子似地跟在孟简身边,以至于刚刚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可他一开口,孟简便是悚然一惊:“岳叔?”
岳山侧头深深看了林可一眼,便径自拨转马头,竟然就这么走了。亲兵这般放肆,孟简居然也不恼,反而催马赶了上去。一行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片刻间就没入了人流之中。
林可:…………
谢中奇:…………
围观群众:…………
众人反应不及,呆呆地在原地愣了片刻。过了一会,人群中有人轻声道:“事情就这么完了?”
另有人回答:“够了,还没看够啊。这小哥可是凭着一支箭就吓退了指挥使的公子!”
“什么箭啊,没有箭头就是根棍子!你们站在后面没看清就别乱说。”
“真的假的,啧啧,这孟公子平时横行霸道的,谁成想真遇上事了却这么没用,一根小小的树条子就把他给吓得魂飞魄散,择路而逃。”
“哈哈哈哈哈,孟公子那可真是个怂货,不过这位小哥可真是厉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知道,不过刚刚听他自称林某,该是姓林吧。”
闲话越传越乱,越传越广。不过林可和谢中奇也不去理会,两人重新上了马车。林可将夺回来的发簪拿在手里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才还给谢中奇:“对不住,那一箭射得急,有些摔坏了。”
“林兄,这次你太冲动了些。”谢中奇接过发簪,不赞同地看着她:“我在路上应该告诉过你,这天水城里哪些人不要去惹吧?这孟简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有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