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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你最是会给朕出难题!你的心里必然在非议,朕滥杀无辜,可是如果不是朕疏虞防范,能够惹来这滔天之祸?且不论在这场劫难中死去的皇后,她难道不是无辜?朕也险些成为愧对祖宗的罪人!”
李暄低下了头,犹豫再三,还是心一横,坚持说道:“皇上的心意,臣弟自然领会不透,只是现在正是用人之机,杨康安才能过人,要杀他,还不是简单?可是这样做来,一来宗室心寒,二来,也屈了这块才,臣弟想来,不如差他去军中报效,前面战事吃紧,变幻叵测,将来就是横死,也平常得很,不至于惹来什么闲话。况且他出身贫寒,没有盘根错节的亲戚交好,孩子年幼,成不了大气,生死之间都在皇上的掌控中,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笑了起来,“呵呵,你以为今天朕这旨意下了,杨康安还会尽心竭力为朕出力?”
李暄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说:“杨康安素来孝顺父母,口碑极好,皇上不妨赐他一栋宅子,他挂念年迈的父母,和膝下的娇儿,难道还怕他跑出皇上的手掌心?”
皇上黝黑的瞳子眨也不眨地盯着李暄良久,忽的一笑,“恩,也学会了在朕跟前打马虎眼儿?在你的心中,这圣旨皇命,都成了孩童的笑闹不成?朕还是不明白,只是区区一可有可无的无用之人,值得你下如此的功夫,绞尽脑汁,甚至不惜和朕来撕破脸?”
李暄垂下了眼帘,清俊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恍惚,一丝近似温柔的恍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其实我也很怕的,怕皇上恼了我,怕皇上重新追究以前的事,连累少峰他们,怕我们是自投罗网。可是,昭兰不同的,不光是小时侯父皇罚我跪在宫门口思过的时候,昭兰偷偷地给我一个苹果,也不是我们都是不受宠的儿女,被撇在角落里,没有人过问,只能偎依在一起,汲取一点点的温情。我一心想救她,只是,她是我心里残存的唯一的一点点圣洁的,没有沦丧的亲情罢了。”
抬起头,李暄叹了口气,脸上是无尽的忧伤和无奈,一向倔强倨傲的眸子里,居然带上了些乞怜的色,一层很薄的,几乎看不出的泪光,覆在眸子上,使得那张历来嚣张不羁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无法言语的脆弱和哀伤,有了种让人不能承受的怜悯。
这张脸,是无比的近似母亲,眉眼间,甚至连那种哀怜和忧伤都仿佛如出一辙。但是,这张脸,他也痛恨了多年。
不是吗?
一样的血缘,一样的骨血,造就了相同的眉眼。可是,……
这张脸,总带着他无法企及的肆虐狂放,不敢言说的爱恨好恶,或许,在这痛恨的背后,潜藏着他从来不敢诉说的,或者……
皇上霍地扭转了头,压抑着呼吸,牙齿间甚至发出了不雅的磨齿的声音。
一时之间,殿中出现了让人窒息的沉闷,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夹带着一种压抑、惊惧!
“朕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看到素来骄傲的你,也会摆出一幅乞怜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冷冷的话语,好象一条细长结实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李暄的心间!
李暄重新跪了下来,端正地将头抵在平整冰凉的地上,恭声道:“臣以前错了,求皇上饶恕!臣不敢再有半点放肆荒唐,求皇上开恩!”
一抹残酷的狞笑,扭曲了皇上清俊端正的脸,甚至带上了些许的嗜血的狰狞,“开恩?好,你用你娈宠的性命,来换昭兰的性命罢!你的命,朕不稀罕,就先寄在朕处了!”
李暄不抬头,声音里却恢复了些坚决,“皇上,他们的命我舍不得,就用我的命好了,请皇上赐‘春回’,臣以残生效忠皇上,至死不渝!”
皇上眼皮轻颤,“你居然知道‘春回’?”声音中含着惊疑与不安。
李暄伏在地上,平板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起伏,“是。母亲在死前,告诉我的,说新君如果容不下我苟活,就请赐‘春回’,纵然生不如死,好歹也能苟延残喘。”
“‘春回’?母亲替你想的可真是周到,这么秘密的事情,她都探听到了,她怎么没有想过我?我被群狼环伺,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为什么没有为我想过!为什么!”皇上咆哮着,居然忘记了称呼“朕”,脸上去掉了伪装的宁静,却显得真实了许多。
李暄依然伏在地上,一字一字地说:“因为皇上够强大,已经不需要这种卑微的活法。”
“卑微?”这两个字在皇上的嘴里反复地咀嚼着,一种扭曲到极点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好,朕就给你这种卑微的活法!吃了‘春回’,朕就饶恕昭兰一家!”
李暄平静地磕了个头,“谢皇上赐!”
春回大地
初春的风,和煦宜人,可是却又有一种暗暗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阴寒,四处飞扬着,在你不提防的时候,已经沁入骨髓了。
站在宫门口,李暄挺直了泛着酸痛的脊梁,细长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地眯了起来,躲避着灿烂的春光。
高大的宫墙,巍峨肃穆,深沉的红色,象是和这明媚的春光作对,有一种压抑的沉重。但是,墙角处,隐约间,有新萌的浅浅的绿,从砖缝间顽强地探出了头。
深吸一口气,李暄坚定地向迈开了步子,少峰,还有少峰在外面等着他。这一想法,使李暄的心底多了些暖意,一抹众人熟悉的笑容,又重新挂上了嘴角。
一根雕着游龙戏凤的明黄柱子后面,一块浅浅的兰色的衣角隐约地随风轻拂,仿佛主人忐忑难懂的心事。
李暄现在没有心情,去猜测,去探知,假做没有看见,径直走了过去。
一声浅浅的喟叹,仿佛这轻飕的风,转瞬不知了踪影。一双眸子,带着探究,带着疑问,凝视着李暄渐去渐远的身影,觉察不出,那一向冷酷无情的心,不知怎么忽然多了些近乎温柔的怜惜。
皇宫的外面,是一片开阔,仿佛只有这种毫无遮掩的一望无边,才能显示出皇家的气派和尊贵。
一辆小小的马车,突兀地停在开阔地上,好象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可是一种坚持的等待,一种绝望中的希冀,就那么毫不隐瞒地表露出来,那么毫无忌惮,那么明明白白地张扬着。
李暄的眼圈一热,快步跑了起来。少峰坚挺的肩,斜靠在车上,笼着手,平静地看着李暄飞快地向他跑来,只是修长优美的脖颈间,细致小巧的喉结微微地滑动了一下。
站在面前,李暄反而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少峰,脑海间,什么想法都没有,变成了一片空白,一片宁静的空白。
薄薄的唇间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少峰侧了侧头,“要回家吗?”
李暄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