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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母捂住嘴,哭声溢出。
没有再看他们,拿到骨灰的三个人上了车,孙敬池开车,岳邵和萧肖坐在後排,萧肖紧紧抱著骨灰盒,在车驶离火葬场时,他的墨镜後滑下两行泪。岳邵摘下了墨镜,一手捂著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孙敬池死死咬著下颚,眼泪同样一滴滴往下落。如果,他们足够强大,那个人,就不会死了……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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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怎麽这麽想不开啊……你死了,你让爹和你娘咋活啊……”
“娃,咱再难,咬咬牙就忍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这,谁啊?
脑袋晕乎乎的,胃里又格外难受,钟枫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他看到面前一位……呃,应该是乡下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对著他说话,说著一口北方乡村方言,沧桑的眼角是泪水。
“娃,醒了,你可是醒了。渴不渴?爹给你倒水去。”
发现病床上的人醒了,男人赶紧抹抹眼角,有些慌乱地站起来,拿起一个破旧的搪瓷口缸,站起来走了,留给钟枫的背脊异常的佝偻,好似肩负著太多难以承受的重压。
这人,谁啊?抬手,手背上一阵刺痛,钟枫垂眸看过去,呆愣了几分钟他的视线缓缓顺著手背上的细管子向上看,一个吊瓶。
难道他没死?钟枫舔舔发苦的嘴。怎麽可能没死?他可是加足马力撞上去的,辉腾的性能不会这麽好吧。难道那一秒的剧痛是假的?
“娃,渴了吧,水有点烫,凉凉再喝,你先忍忍。”
先前跟钟枫说话的那位看上去有五十多的农民端著口缸快步走了进来。把口缸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他用脏兮兮的袖子去擦钟枫的额头,钟枫下意识地躲开。农民的胳膊僵硬在半空,然後缓缓回,老实巴交的脸上是被钟枫嫌弃的难堪。
低下头,指甲里带著终年西部乾净的赃物的粗糙双手在自己同样脏兮兮的裤子上蹭了蹭。男人难过地说:“娃,爹知道,你在学校里肯定不好过。咱家穷,爹,没本事,让你被人嘲笑。”
钟枫紧了眉心,抬起可以动的左手,很确定这只并不细腻的手绝对不是他的!
“娃,你再忍忍,再坚持坚持,熬到大学毕业,你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到时候,你就不苦了。你们班主任跟爹说了,你这个专业吃香著咧。”
男人又搓搓裤子,不过仍是低著头。
“家里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再熬三年毕了叶,找份好工作,就能留在这里了,以後,在找个城里的闺女,成个家,你也就是城里人了。爹和你娘,还有你弟,绝对不会给你拖後腿的。”
男人的声音很哑,带著强忍的心酸。
这时,躺在钟枫旁边的那张床铺上的病人出声:“燕飞,你这就不对了。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你爸妈辛苦供你读书是让你来自杀的?!你爸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照顾你,你还嫌弃他,我要是你爸,非一巴掌抽死你!”
男人急忙抬头,陪著笑脸说:“不怪娃不怪娃,他在学校里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
“还不就是自卑?你吞药自杀了,你想过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父母没有?!”对方戴著眼镜,一脸的严肃和痛恨。
钟枫扭头看看那人,再扭头看看还在护著他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扎针的左手和不是自己的右手,然後捏了捏自己的脸。
“嘶!”疼。
“娃!”男人赶忙去揉儿子被捏红的脸,“他大叔,您别说了,娃他以後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哼!”看不过去那个辛苦操劳的父亲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如此委屈,对方拿起一本书翻开挡住脸,懒得再看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娃,渴不渴?”
怕孩子再自杀,男人拿过那个口缸,一口一口吹气,想水能凉得快些。钟枫咽咽嗓子,开口:“爸,我怎麽了?”
“……?!”男人抬头,一脸的惊愕,就连旁边那张病床上人也放下了书看了过来。
“娃……你,不记得了?”男人问的小心翼翼。
钟枫从他手上拿过口缸,忍著洁癖的毛病抿了一口水,喉咙太乾了。
“不记得了,就记得头晕,胃里不舒服。”
不行,这缸子一股怪味。不能怪钟枫矫情,生来的毛病,做不到马上就改了。喘了几口气,他说:“爸,我这是怎麽回事?”
男人的嘴巴一张一阖,也不知道怎麽解释。不过有人替他解释了。
彼时彼时:第五章
三分钟後,钟枫眼神怪异地看看自己的这副躯体,再看看一脸小心的男人,强压内心的起伏,开口:“爸,我想去洗手间。”
“啊,哦,好,爹扶你去。能下床不?”
“能。”
忙著扶儿子去厕所的老男人没注意到儿子对一些名词叫法的改变。例如不喊爹改喊“爸”;不叫厕所,改叫“洗手间”;而且,儿子一句方言都没说过。
藉著上洗手间,钟枫对著镜子狠狠看了看自己。为啥是狠狠?因为他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还活著,或者说,自己又投胎了。他的身边,这具身体的父亲高高抬著右手替他提著吊瓶。常年的辛苦劳作,驼背的男人比现在的他低了一个头,却是努力举著吊瓶,生怕儿子的手背回血。
钟枫在镜子前站了好半天,这位父亲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只问了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回病房,却一点都没说自己这样举著手会酸。
钟枫扭头,右手从这位父亲的手上拿过吊瓶,举起,淡淡一笑:“爸,我举著,你扶我回去。”
没想到儿子笑了,这位父亲立刻扶住儿子。如果是以前,洁癖的钟枫绝对不会让一个衣著邋遢又满身是味的人靠近他,但这一刻,他压下了自己洁癖的毛病。这是一位慈祥的好父亲。
重新回到床上,在脑袋挨著枕头之後,钟枫的记忆也回拢了一些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所残留的、还没有随著主人的死亡而消散的记忆。当然,也只是一部分。钟枫伊稀知道扶他回来的这个人叫燕三牛,是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父亲。而自己现在,叫燕飞。老家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在西北的一个贫困县。他当年是作为县里的状元考入帝都首屈一指的名校帝都大学的。
可以说,燕家因为出了这样一名状元不知羡煞了多少人。东凑西凑,再加上县里的资助,燕飞这才能如愿地进入大学。可是贫困县出身的农村娃一下子来到了帝都,来到了不知汇聚了多少英的名校。那种身世的差距、家庭背景和生活环境的差异让这个满怀希望的少年越来越受打击,最终,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自卑的人生,然後便宜了同样是自杀身亡的钟枫。
燕飞是在宿舍自杀的,本来宿舍周末没人,他是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