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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掉的,并且很可能是陆孝严自己动手扯掉的。
犹豫了半天,凌希迟疑着问陆孝严:“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
陆孝严将胳膊肘架在车窗上,扭头望向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潮湿粘腻的咸腥气息。遇到麻烦事了吗?其实也算不上,不过是些丑陋、霉烂、散发着恶臭的陈年旧事罢了。那些事他不想说,不能说,不知从何说起,也没有必要再去说。
等待许久不见回答,凌希大体已经有了答案。他默默将手伸向陆孝严,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最后鼓起勇气,一把拉住了陆孝严的手,又很用力地握了一下:“不怕,再大的事也会过去。”他想用这种方式将力量传递给陆孝严
是啊,再大的事也会过去,过去的都无法改变,纠结于无法改变的过去才是普天之下最愚蠢、最可笑的行为。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陆孝严回头看向凌希,不由莞尔,虽然凌希的话很有道理,可他顶着一头杂乱的软毛,大眼睛眨啊眨的,眼珠晶亮,分明还是没长大的可爱少年样,却张口闭口饱经风霜的人生感悟,看着多少有点违和。
笑过之后,陆孝严忽然没头没脑却又无比真诚地对凌希说道:“凌希,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个时候陪着我。”
凌希眼睛瞪得溜圆,眼神里满是疑惑:“那个时候?”
“啧,说了你也不知道。”陆孝严懒得解释,也无从解释,他是个大活人,有心跳有呼吸有体温有影子,要怎么解释曾经死去过?
凌希鼓着嘴巴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想一想,这世上曾经有某个人在某个时刻需要过他的陪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欣慰了虽然他根本不知道陆孝严指的是什么。
凌希很享受和陆孝严相处时这种特别的感觉,他们对彼此都有很多的未知,却又并不需要言语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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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彻底没入地平线,大海尽头只留下了一抹淡金色的余晖。车子里很静,静得让人心无杂念。
凌希练了大半天的舞,体力消耗严重,现在舒服地窝在椅子里,不知怎么就困意来袭,懒洋洋地越坐越软,慢慢往下滑,往下滑,直到缩成一小团,两条长腿委屈地蜷在那,后背像爬了毛毛虫一样小幅度地来回蹭着。陆孝严也不打扰凌希,就这么看着他坐在那犯困,看他头一点、一点的,终于成功睡着了。
伴随着凌希舒缓而悠长的呼吸声,陆孝严重新点起一支烟,寂寞地抽了几口,又忽然想到什么,叼着烟将外套脱下来笨拙地盖在了凌希身上。外套拉得有些高,遮住了凌希的鼻子,大概是感觉到气闷了,凌希不满地“哼”了一声,陆孝严及时帮忙拉下来一点,还很仔细地掖好了领口。
凌希体型偏瘦,比正常人怕冷,上辈子他习惯在车子后备箱里放一条小毯子备用。尤其是夏天,陆孝严喜欢把空调温度定得很低,凌希就在旁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季节里。陆孝严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知道凌希很多事,只是从没想过要为凌希做出改变。如果当初对凌希好一点,再好一点,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最后还是会以失败告终吧,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先被大哥算计,再被父亲放弃,直至午夜逃亡,惨死街头……可是起码在临死之前,回忆往昔的时候,他能够脱口而出一两个幸福的瞬间……
记得有一次凌希去表演,主办方送了他一架天文望远镜,凌希很喜欢,就跟陆孝严提议要去海边观星。很不巧,那晚是阴天,两人一直守到深夜也没见着半颗星星,陆孝严想放弃,凌希却很固执地要继续等下去,最后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还有一次两人订好机票去日本旅行,结果陆孝严记错了时间,和朋友在夜店狂欢直到天亮。早上凌希在机场打电话给他,他没听到,凌希就一个人飞走了……算一算,他曾有过很多接近幸福的机会,可惜错过着错过着,人生就这么走完了。
烟盒满了,陆孝严将最后一根烟头小心塞进去,又伸手掸落了不慎散落在衬衫下摆的烟灰:“凌希,还记得吗,那时你也是拉着我的手……”凌希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反应,陆孝严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树枝插在肚子上,其实挺疼的,要不是有你在旁边看着,我就叫出声了。真丢脸啊,我还一直以为我挺了不起的呢,结果莫名其妙就被玩死了……不过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就算死,也得是功成名就之后老死在床上。等真到了那一天,你再来陪陪我吧,说实话,经历过一次,我反倒开始怕死了……”
凌希睡着的样子十分乖巧,鼻尖儿下巴都微微翘着,脸蛋圆鼓鼓的,陆孝严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凌希脸颊上戳了一下,凌希感觉到痒,不自觉弯了弯嘴角,旁边随之现出了一颗大大的酒窝。陆孝严尝到了甜头,喜滋滋伸手又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再戳一下,玩“酒窝游戏”简直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哪一下没掌握好力道,稍稍重了些,结果把人给戳醒了。凌希一睁眼就看到陆孝严的手凑在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尚未消去的笑意,他迷迷糊糊地问:“你干嘛呢?”
陆孝严迅速敛起笑容,用手在凌希侧脸的位置胡乱划了几圈,语气里满是嫌弃:“你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搞得这么脏?练完舞洗脸了吗?”
凌希信以为真,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又急忙抬手在脸上擦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五官被拉扯得变了形,连皮肤都擦红了。陆孝严紧紧扁着嘴,以自己笑出声来,每次捉弄凌希得了逞都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感。
凌希揉着眼睛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孝严哥,几点了?”
陆孝严拨开袖口一抖手腕,照着手表上的指针念道:“快八点了,你这一觉睡得真够长。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说着话他就要发动车子,却被凌希一把按住了伸向钥匙的手:“等等,我手机还没挖出来呢。”
陆孝严差点忘了这码事,他慢悠悠跟着凌希下了车,靠记忆朝着大概的方位找去。月亮很大,视野还算清晰,可放眼望去整片沙滩都长得一个样,也没什么明显的参照物,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曾被挖掘过。
凌希似模似样用步子丈量着长度,找出个差不多的位置,用脚轻轻踏了两下,一阵的细微响动,几只沙蟹从小洞里爬了出来,边爬边用钳子捡着浸湿的海沙往嘴里塞,又将团成米粒大小的沙球给吐了出来,一颗连着一颗,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串。
陆孝严原本还饶有兴致地抱臂旁观着,看到这一幕终于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好了好了别找了,不就是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