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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到处是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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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弼赞美食物,一方面确实是虾仁韭菜饺子好吃,足见梁山酒店厨师的手艺不凡,另一方面却是委婉提醒随从人员:你们别觉着招待得简陋太轻慢。沧赵家族如今不是从前那个富可敌国的巨富之家了。人家遭难了,还背着一屁股债,日子艰难。招待咱们白吃白喝已经不错了。别觉着是代表皇帝颜面的天使或自觉是个人物自己个金贵自己个,觉得吃这个委屈。

我是士大夫,我都能吃着满意,你们这些丘八和皇帝的狗有什么不能吃的?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低贱军官,下贱小兵探子丘八,在相当于相爷级的龙图阁大学士家也配耍脸子嫌这嫌哪?

看来真是在京城养得一个个都骄横惯了,屁功没有,白享受沧赵这样的人家的奉献牺牲却无自觉,尽是刁赖无耻。

都特么给我老实点。

少在这摆大爷谱耍不知所谓的娇惯脾气。

砸了任务,毁了我使命,我薛弼断放不过你们。回去皇帝不扒了你们的皮,我薛弼跟你们姓。

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是,出使到现在,薛弼已经明白了梁山人对朝廷的态度。

很简单。

就象百姓邻里间的相处之道一样,你对我好,我就对你报之以友爱(忠诚)。

你若天良丧尽,治国无能无功,尸位素餐祸国殃民不说,还把白白享受我们这么多年的巨大奉献牺牲视为理所当然应该的,把我们天良功臣义士当白痴耍着利用暗里一个劲往死里弄,那,皇帝也是个屁,休怪我们先撕破脸不客气。

这种不客气,可能开始只是不再听朝廷管理的敌视,不再效忠皇帝,不再为这个国家效劳,属于在宋境内的半独立体,还不是造反,不主动侵犯官方利益,但造反都是从敌视和走投无路开始的,最终必然成毅然决然造反。

梁山的这种态度很鲜明,从钦差队出现的开始实际就亮出来了,人家根本就没遮遮掩掩做什么掩饰。

一系列事态都表明梁山人和周围官府间异常紧张的关系,双方是赤裸裸的敌视,只差直接开战了,也清晰表达了梁山人对周围官府甚至对朝廷的激烈愤恨不满情绪,对官方的一切举动都怀有深深戒心,也猜测,了解,并以嚣张强势的方法高效逐步验证掌握了钦差团此来确实怀有恶意。

这种态度可能只是沧赵下人自己的激烈心态反应,但也必定反应了沧赵家族对朝廷的厌恶和一定程度上的强硬态度。

或许沧赵家族心有怨愤,但确实仍无丝毫反意。

但下面的人无疑深为主上给朝廷白白牺牲这么大感觉太不值,也是为自身生存的忧虑,在有意推动主人和朝廷决裂。

这些人一代代抵抗辽寇,不指望官府和朝廷对百姓做什么,独立而好战的强悍血性已经深入骨髓,敢应对一切危险。

梁山人很自信,不惧朝廷发威,或许就在盼着朝廷撕破脸露出丑恶凶残真面目好让主人早点清醒做出抉择。

如此,梁山实际就是个火药桶,见火就会随时爆炸。

没见梁山上随便一个连听都听不见的残疾少年都对官府来的人充满深深敌意,稍招惹就仇视到想挥镰刀杀人对抗。

薛弼不懂火药桶这个说法,但就是这感觉。

既然是这样,在梁山这,还谈什么朝廷的威严法度礼仪规矩。

钦差队如果不识趣,耍天使派头,骄横讲究,想拿捏人家,怕是全得死在这正好当祭旗解恨,最轻也是个生不如死。就象万俟卨等三人那样的下场。

而对他薛弼来说,任务玩砸了,即使能安全囫囵着脱身回京,这下也必死无疑。

只为他自己,他也决不准随行人员再愚蠢乱来,免得激起梁山人更强烈的愤恨仇视闹到不可收拾。

朱贵看出了薛弼的心思,给面子,话也是接着委婉点明了没大鱼大肉美酒佳肴一个劲上地招呼天使团的原因。

我梁山人自己都没得享受。你们这些来白吃的恶客还想享受到梁山泊的山水奇珍美味再白沾我们的便宜?

你们也配。

不老实,别说盛情款待,水泊的浑水也没你们的份,要你们好看。

可惜,人的身份、立场、处境、见识、素质不同,那想法就天差地别。

二人的话并没能消除钦差队成员的敌对情绪和愤恨心思。

他们才不管沧赵倒霉没倒霉欠不欠债呢。

在他们心里,老子是天使团的,是代表皇帝来的,你梁山就得好好招待。山上的水中的那些好东西,老子想吃,想尝尝味道,你就得乖乖让老子享受到。那是你梁山义不容辞的责任。欠债你另想法偿还。欠再多,还不上,关我屁事。你不这么做,只想着还债,不舍得让老子享用,那就是你不对,就是目无领导目无圣上的大罪过。

这就是官僚心态,再过很久很久也不过是这样,绝对经得起时间考验。

再穷不能穷了领导;再苦不能苦了干部。再难不能亏了领导的嘴;再贫不能亏了领导的胃。再差不能累了领导的腿。上面来视察,接待,车要尽可能得好。酒食要尽可能得丰盛珍奇奢侈。住宿要尽可能得豪华而充满领导喜欢玩的内容。孝敬要尽可能得丰厚。你这穷不穷难不难的,是你自己这的事。招待得领导不满意,信不信让你更穷更难更倒霉?

朱贵也累了饿了,不理睬旁人,就着面前可口小菜把一碗饺子很快吃进肚子,狼吞虎咽连吃了三碗,饱了才停下。

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喝口茶水溜溜食,这下有力气有精神头接着整治人了,他才抬头扫视着钦差队其他成员。

这些家伙在两带队军官的暗示和带领下强忍饥饿下食物形成的强烈诱惑,谁也没动一筷子,都对面前桌子上的食物无视,一个个坐在那鄙视又虎视眈眈盯着饿死鬼投胎一样的朱贵,虽然没挑刺说什么,更没敢跳起来做什么挑衅,但个个或握紧腰间的刀把子,或握紧身旁的枪,无声地表明他们对招待极度不满意的仇恨态度,以赤裸裸的目光示意威胁,梁山若不乖乖做弥补打点他们满意,他们回去后必会对朝廷说尽梁山的坏话狠狠报复梁山,保证让梁山吃不了兜着走。

到那时候,梁山损失的就不止是要用于还债而不肯用于招待他们的东西了,整个梁山能不能保住都是个疑问。

朱贵故作诧异:“怎么都不吃?”

“你们是不饿,还是对吃这个不满意?”

薛弼讲究点斯文,但也跟着埋头快速吃了两碗。

肚子有食才能打点起精神对付这些愚蠢自大自私的部下和更难缠的梁山人。

天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一个闹不好,这顿就极可能是在梁山的唯一一次能吃上饭的机会。

梁山人不想直接造反,不好杀掉正经钦差队成员,但把钦差队困在水泊这不理睬,只要用饿着狠狠整治,朝廷知道了又能把沧赵怎么着?能怎么着,朝廷也不必派钦差腆着脸冒险来梁山窥探和安抚了,直接扣罪名派兵当反贼剿了就得。

在这,傻子才和到嘴边的饭呕气。

梁山人可不惯着你哄着你。

你不吃?

那正好省了。

饿不死你。

他刚要张嘴再隐讳点醒这帮蠢驴识相点,朱贵抢先发难了。

“啧,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呀?”

带队军官一昂脑袋,皮笑肉不笑地傲慢微哼了一声。

朱贵唿地站起来,诧异和善的面容立即化为阴沉沉的,目光冷酷而讥笑。

“我在你们眼中没有看到对为国牺牲者的半点感激,只有满眼的贪鄙自大愚蠢骄横。这就是你们对我主的态度?”

“我家主人这么些年来孜孜以求,拼尽了全力努力想让这个世界多些富裕文明温暖,却落得被你们这些只会白白喝百姓心血的低贱蠢物也敢试着践踏的可悲下场。这个世界原来没变得更美好,只变得更黑暗冷酷,枉废了我主上的心血。”

这话让钦差卫队全体成员都愤怒了,而不是羞愧。

那个伪装薛弼随从小厮的秘谍司成员终于忍不住了,没敢威风凛凛嗔目呵斥大胆,阴着脸,闪着不屑的眼神,却是以笑音还击道:“朱总管这么说就过分了吧?”

“难道大宋的繁荣昌盛全是你家主人的功劳?满天下的其他官员将士都是废物,就什么也干不了,什么功劳也没有?”

“好好的大宋江山,明君当世,圣恩普照天下,包括关照了沧赵家族荣华富贵。朱总管,你居然敢说大宋黑暗?”

这是大逆不道的重罪,论罪和造反差别不大,也可以诛三族了。

料朱贵再嚣张也绝不敢说君王的不是。

带队军官有了底气,立即应声符合,帮着大声谴责质问。

其他人自然紧接着帮腔装势。

群起而攻,气势汹汹的,一时间大有就地拿下朱贵砍头并问罪梁山的架式。

朱贵呵呵两声,瞅着这小厮打扮的家伙,心说这家伙果然也是个有来历的角色,看来在钦差队中的分量不轻。

但面上却讥笑道:“断章取义,诡辩。问得很有技巧很有气势啊。那你就说说你对大宋有什么惊天动地或感人肺腑的功劳?你是杀敌抵抗了异族入侵呢,还是帮助百姓发家治富过上能吃上饭的日子,或者随便其它。你做了什么好事?”

当特务,只为独夫皇帝效劳,整天不是窃取隐私,就是杀人坑害人,这家伙有什么功绩能说出口来炫耀的?

就算有了不得的大功绩,那也不能说出来而暴露身份呐。

薛弼却是看得明白,不禁捂额头暗骂这个特务真是蠢货,被朱贵稍使手段一激就又试探出一个有秘密身份的人。

朱贵问得那特务一时无言以对,却并不就此轻易放过他,无视众人威胁又接着讥笑道:“好个繁荣昌盛!好个好好的江山!”

“大宋如今都成这模样了,人口流失怕不有七八,剩下的也人心动荡,一个搞不好社稷就会随时轰然倒塌,你还夸口说什么繁荣昌盛什么江山大好?你是眼瞎,还是蠢到无知无畏?这就是你说的朝廷那些达官贵人官僚将士治世的功劳?”

”功劳还真是大,大到惊世骇俗,几可改朝换代再做新朝官老爷拜新君的程度。“

“什么我家主上荣华富贵?”

“荣华到在东昌府随便弄点破酒水还掺上恶心人的东西就能充当嘉奖我梁山剿匪大功的御酒?”

“富贵到满赵庄人差点儿被辽寇和海盗杀光了,沧州官府却敢悠然旁观,根本无视我主上的苦难?”

“关照到我主上负债累累,愁得不行,日子没法过了,你们这些卑贱东西却敢在此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威胁我们?”

“你们这样的卑贱之徒为什么敢如此对待堂堂国侯龙图阁大学士的弟弟家?“

”莫非这也属于圣上对我主上的皇恩浩荡?”

“呵呵,这种恩宠真是很特别呀。我很想圣上也这样恩宠你们呀。那样,我也能象你们对待我这样对你们。”

朱贵没说皇帝一个不字,但每一句都是对皇帝和朝廷刻薄寡恩翻脸无情的辛辣嘲讽。

指责君王,大逆不道,但钦差队这些人没人敢动怒问罪。

他们看到在这的那些酒店的人闻声都冲出了房子,一个个都由热情好客的店家转眼化身凶神恶煞,全是横刀怒气冲冲地死盯着这边,很显然,只要这位朱管家一声令下,或是钦差卫队敢有什么行凶之举,他们立刻就会凶猛杀上来。

就在这时,一条小船穿过外围的芦苇荡,很快荡到眼前的泊边停靠下来。

众人转头一看,不禁个个骇然失色。

只见之前在东岸酒店那盛气凌人威风不可一世的东昌府知府田师中如落水死狗一样就拖在小船后。

小船到水泊浅地。水中被割掉的芦苇剩下的锋利坚硬的根只只如刀似匕首,把拖在船后的田师中刮扎得惨叫不断,本连冷带累,早已僵硬麻木的身躯在巨痛刺激下让田师中骤然恢复了活力,惨叫中船一停就一下子从水中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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