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殇,8
乔宽部虽然成功突围,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辽军的弓箭太厉害了。突围逃跑中又无法盾阵有效防箭.....
再者,辽军也有火药。
好在,辽军的重点是占领扎马关要塞,又在入山追杀中折损不少,兵力越发单薄,没锲而不舍深入山中追杀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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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茂山深处一秘密据点。
幸存的扎马关守军顾不得冰冷,都是一屁股坐下只顾呼呼喘息,个个脸上满是疲惫与劫后余生惊魂未定中的庆幸。
守关共有七八千人手,可如今还能在这的人,只有一千多不到两千人,主体是正规军,乔宽往日没白整训和体贴照顾部下。当然,能坚持到这的少数屯田军也得算是好样的。突围的余者,不是死了,就是在逃跑中一看跑不急就投降了。
但,分到这的二十几个宦官在此战中除一人外再无一个屈膝投降,展现了令人惊讶的忠义顽强。
这固然是属于皇帝家奴的宦官长期被洗脑和长久形成的习惯,相对更忠诚君王,但,这一战中能如此惊人的表现却主要是,正是宦官阉人身份,知道自己落入辽人之手只会比正常人更没用更没人待遇更惨,才干脆发狠奋勇战死也决不降。
可惜,这些坚持了尊严和忠诚的宦官能逃到这活下来的只剩下三人,其中就有那会武功的首领太监。
乔宽心中对辽军和叛徒愤恨之极,王仲悯等纵然已死了,也恨极放不下,咒骂不已,实际却是内心一阵轻松。
能活着跟他到这的人都是不降心坚定的而且能打的人手。
这一股力量才是他可放心用的。
弃关逃跑了,不是战事就结束了。
他怀有欧阳珣的密令指示,以后照样要让辽军难受,而且早有秘密布置,关外有粮有落脚处,能联络在外的人马。
在欣慰与愤恨的复杂情绪中,乔宽随后不久却接到了一连串不幸的消息。
别处回归扎马关的兵力在山中或其它路上遭到了辽军伏击,噩耗由幸存者从一处处传来。
这无疑又是王仲悯这个叛徒导致的结果。
这厮身为主官,自然有权了解战事布置。
尽管乔宽不信任大头巾的节操,没把重要的军事秘密布置说出来,但王仲悯有主官的便利,总能轻易得知边境大体的布置措施,就可以通知辽军截杀回归扎马关的兵力。辽军也能大体掌控各处宋军回归的路,尤其是山中。
辽军这一伏击,便宜沾大了,不止重创了撤往扎马关的宋军,得到了辽国如今紧缺的武器等,还俘虏了大量炮灰人手,伏击中,不堪的屯田军大多当场很快投降了,帮着辽军反杀宋军,报复和立功......可怜各路回归的总共两三千步兵将士几乎全军覆没。骑兵还好点,逃出了几百骑,却是辽军吃不准骑兵撤退路线,不方便精准设伏,又太缺少战马,不能派出大量骑兵到处搜查围堵。但,负责游弋在外伺机而动的扎马关五百斥侯骑兵也遭到出卖和伏击,表现不错,当场奋勇战死大半,其余的拼死冲击突围,又战死了些,再剩下的一看逃走无望,无奈,才在辽军及叛变汉奸的鼓动说服下投降了。幸运逃到乔宽面前的斥侯军副将指着身边寥寥无几的幸存将士悲愤落泪道:“只我和这几个兄弟侥幸得脱。将军为掩护我能突围报信,死战不退,奋勇战死了.......将主,弟兄们死得冤呐!”
乔宽越发悲愤,“该死的王仲悯!该死的汉奸卖国贼.......这个仇一定要千百倍的为弟兄们报回来。”
自此,他带着幸存的将士,联络了撤退藏匿到别处山野的将士,总共还有三千来人,开始了游击战,兵力时聚时散,灵活狡诈,神出鬼没,祸害辽军粮道,越境偷袭辽国搞大破坏,没夺回扎马关却惊扰得扎马关留守的五千辽军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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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率领大军却是一路顺利,太顺利了,根本没有担心的宋军骑兵偷袭或以火药炸开冰封河面算计杀害和阻挡辽军主力南侵的事。那些真定府外各处的平日里防范和截击辽军入境侦察和搞破坏的哨卡城寨的宋军也全撤走了,不存在威胁,但辽军在这茫茫无人区里也无法从这些地方弄到急需要的粮食等装备物资,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耶律余睹对这些却半点不意外,显然早已心中有数,辽军带着粮食来的,杀入宋国的这时候也不缺进军的粮草。
几日后,浩浩荡荡的十几万大军就顺利来到了真定城,当日就摆出了咄咄逼人之势,根本不把城中连屯田军在内的近五万兵力放在眼里,在城四面分兵安营扎寨,堵住四门,大有吃定了真寘府,要一举全歼这的守军的霸气威风自信。
随后,辽军就开始在四门外猖狂挑衅,刺激宋军愤而出战,并不断威胁,反复扬言:没了文成侯沧北军,朽烂透了的宋国完蛋了,怎抵得过我骁勇善战的百万大辽雄兵,城中人若不识趣,敢对抗辽国天兵,必屠城杀个鸡犬不留......
辽军叫嚣得猖狂得意之极,比往日是当之无愧的东方霸主时更嚣张自大,但言语中对赵廉却充满了诸多尊重的意味,对赵廉和沧赵家族没有丝毫的不敬,反而有无限赞叹佩服太惋惜之意。
这种高姿态不是辽蛮子有那个气度风范,而是他们从骨子里真怕了赵廉和沧赵家族。
当然,现在可怕的沧赵不存在了,再也不是威胁了,辽军心里早恨透了赵岳家,此时满心的幸灾乐祸却不露出强盗蛮子凶残无耻小人一贯的嘴脸嚣张辱骂诋毁,这是一种战争中的心理攻势,是在试图唤起潜藏在宋军心底的共鸣.......
赵岳家近二十年对宋王朝持续不断无怨无悔的默默奉献牺牲、自古未有的丰功伟绩和高尚到古之圣人也远远不及的伟大品德节操实践.......一桩桩一件件仁慈恢宏大德事早已悄然深刻到了所有宋人的灵魂里,无论他是有良知懂感恩的人,还是只顾自私凶残贪婪无耻的大坏蛋,在他们心底里,在潜意识中,对赵岳家都会有“我远不及”的赞叹,只是,这种赞叹是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良知者流露的是敬重、感佩、感恩......卑鄙无耻者则是以讽刺、嘲笑、轻蔑、鄙视、辱骂大傻瓜、你看你果然高尚能干到不得好死、族灭式倒霉了,再次应验了历史上反复出现过的太多经典教训,之类的,却是从反面体现了赵岳家空前也极可能是绝后的这种伟大感人,以及嘲笑者藏在内心中的自愧不如、自知卑鄙无能无耻卑微下贱......无论怎样,赵岳家感动了天下太多人,至少是在宋国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承认赵岳家的伟大,尊重已“死”的赵廉仍敬称一声为文成侯,体现的是哪怕他是辽国最恨的敌人,辽国也照样敬重这样的人类绝世强者伟大者的肚量,是一个大国应该有的雅量风范,这是把无形的利器,直接撼动的是人心。
许多人会下意识想到:辽国对最恨的人(赵廉家)都能如此,想必对我们这样的也会讲仁慈......
有的人心中难免会做个对比,感叹自己的国家宋国,竟然比不上最恨文成侯的蛮子国懂得敬重珍惜爱护文成侯这样的人.....那么,一个问题就出来了,宋国这样的国家,这样的统治者,还有什么值得我效忠维护的......早点倒了才好.......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是非善恶的秤——普适的人性准则,除非他沦落为了人性彻底泯灭的人形野兽。
无论他是好人恶人,他心中都会渴望能有个绝世强者光明伟大者护着自己引领自己过得幸运,自己不必防着被坑.......
辽军的这种心理攻势无疑起了作用。
辽国蛮子也不缺乏运用文明做无形的杀人刀或擒拿人心的高手。耶律余睹就很懂这个。
真定府城墙上的守军和辅战民夫等开始人心浮动,至少是下意识开始否定甚至厌恶起自己的国家宋国这帮统治者,对来侵略的敌人辽国反而有了些好感,至少是好奇有了幻想.......
真定府主将,年纪还不算大却已是老边关的张捻一看这势头不妙,这么下去,哪还有抵抗心啊?更别说誓死抵抗了......再这么下去,只怕辽军不用打,城防就自动瓦解了。
他赶紧出面厉声大骂辽寇从来都是吃人的野狼,历数辽寇数十上百年来对宋人所做的烧杀抢掠累累罪恶、所干的太多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完全是毫无人性的禽兽罪孽行径。
“大家不要被愚昧无知的辽寇就哄骗了。”
“辽人自诩是天狼神的子孙,生的是野兽心,只会当强盗,哪有什么我们汉文明精神传统的仁义大度。他们只知欺负弱者,到处屠杀抢掠奴役。
真定府人、老北边境的人都亲身经历过灾难,不会忘了辽寇年年犯边犯下的罪恶凶残。
辽寇以往年年来我们这肆意行凶,抢光我们辛苦耕种的粮食纺织出来的布匹财富,烧毁我们的村镇房舍和庄稼,让我们寒冬无处可居、无食可吃,卧冰雪荒野,活活冻死饿死;随意杀死我们最宝贵的青壮男女劳力或抓去当不如牲畜日子的奴隶凶残虐待致死,再来抓;无数天真可爱娃娃被辽寇狞笑着得意洋洋撕成血淋淋两伴,随手劈成两半,挑在枪上戏耍取乐,在娃娃无助甚至幼小到懵懂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的剧痛悲惨哭嚎死亡中示威恐吓我们,显示他如何勇猛凶残可怕。辽寇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我们男女老少在懦弱惊惧乱逃或下跪求饶等等无能无助可耻中遭到他们肆意屠杀,斩草一样砍倒我们......他们所过处都是一片白地,只有到处的残尸、干涸的黑血、闻血腥来的遮天蔽日苍蝇........
辽寇只懂得毁灭,哪有什么人性良知。
正是罪孽太多,不会创造财富,只知抢掠和破坏,所以才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如今,辽国彻底没落了,不行了,被小小女真族随意吊打着屠杀抢掠,就象辽寇对我们宋人一样。辽寇被小小女真野人打怕了杀怕了,边境时时处在悲惨无助懦弱哭嚎下跪投降中,没被当场屠杀掉的沦落为虐待死完算完的奴隶。他们弄不过小族女真,就想着从我们宋人这抢到损失,找回自信,结果被文成侯教训了,也打怕了。他们历来只尊敬强者,惨败也再次证明了他们确实没落不行了,我们这些不是沧北军的人也照样能匹敌他们,根本不用再害怕他们。他们如今只剩下了野蛮无知,所以他们不敢不敬文成侯,现在,文成侯不在了,他们心里仍然敬畏着,却又感觉我们是好欺负好屠杀抢掠的,嚣张自大的又来侵略了,这回想得更大,不但要让我们沦落为他们最下贱悲惨的奴隶,还妄图占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永远亡国灭族。他们心里积累了太多被小小女真肆意屠杀欺负形成的愤闷恐惧无奈情绪,这种情绪要发泄出来,他们幻想的发泄目标就是我们宋人,哪里会有什么仁慈?怎么可能拿我们宋人当人善待着?辽寇摆着一副尊重大贤者的大国风范嘴脸,拿咱们的文成侯说事,无非是在哄骗我们自愿放弃抵抗。他们算计成功,就省事了,不用玩命城攻送死了......”
守城军民顿时被喝醒了不少,
都是坏蛋,不乏热衷并擅长阴谋害人的卑鄙小人,警惕性、疑心戒备心比普通良善者强烈,自私,甚至自私到歹毒,可不会天真幼稚地拿自己的小命和发国难财得到的身家财富去赌一把辽国会不会仁慈对待自己.......守城局势恢复振奋。
真定知府李崇文,也抖胆上了城头骂了几句辽寇,说了几句,安抚守军,算是尽了本城之长的职责。
辽军的心理战失败,大怒,顿时露出野兽的野蛮凶残,立即展开进攻。
杂胡奴隶军又上场了,在辽军弓箭屠刀凶残强逼下,不得不冒死疯狂运泥破冰,填真定府太宽阔深深的护城河,为进攻铺路......守城军民于是亲眼看到了沦落为辽国奴隶的可怕下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扎马关投降的数千宋军和罪犯等也来这了,却并没(第一时间)派上场当炮灰。
辽军也在以此试图哄骗宋人投降者以及守城军民:你们看到了,我们辽国确实不把愚昧桀骜不驯杂胡当人,但却喜欢和爱护勤劳温顺能干文明先进的你们宋人,你们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什么.....不要抵抗了。你们打不过我们十几万人马。还是赶紧投降吧,当我大辽国的顺民,就能跟着我们大辽享受天下霸主的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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