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姓家奴
成排的锐利刃锋在熊熊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众多神武军的军士们涌入范村之中，用手中刀枪将自己面前一切能活动的物体都放倒在地。
两翼步卒快速出击，从范村两侧将整个村镇包围起来。数千弩兵守住各处出入口，从里面跑出来的人迎面就是一通箭雨。
面对突如其来的夜袭打击，从睡梦之中惊醒的辽人四处乱窜。火光映亮了他们惊恐的面容，天地间响彻着他们的惊声尖叫。
军队的强大在于其组织性和纪律性。当遭到突袭失去这些的时候，混乱之中的辽军并不比那些乌合之众的山大王们强上多少。
辽军一片混乱，虽然到处都是人可却无法组织起来作战。少量悍勇之辈挥舞兵器反冲击，在神武军水银泻地般的突击下毫无用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抹晨光穿透黎明的黑暗洒落大地。成排成排的宋军将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下，犹如天兵降临。而对面的那些辽军甚至许多连衣服都没穿戴整齐，两边的差距在天亮之后让辽军更加绝望。
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当朝阳初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赵栩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策马进入了范村之中。入目所见，满地都是辽军尸首与各种杂物。四周的建筑还在熊熊燃烧，众多伤员倒在地上痛苦嚎叫。
“辽人的伤兵都处理掉，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药。”赵栩出声嘱咐“把汉人区别出来，给他们疗伤。”
“要团结能团结的力量，打击不能团结的力量。”赵栩兴致很高“以后治理燕地，当地的汉人很重要。想要收拢他们的心，就要让他们翻身做主人，将之前骑在他们脖子上的辽人和奚人都踩在脚下。”
“是。”岳飞对这些不太敏感，他心中看重的唯有军事。
“你就是萧干？”当甲胄上染满鲜血的杨再兴将萧干拖到赵栩面前的时候，他对这位历史上奚人唯一的皇帝还是有些兴趣的。
“哼。”被五花大绑的萧干用力仰着头看向赵栩“某家就是回离保。你是何人？”
“呵呵。”赵栩随意一笑“本王为大宋都统制诸路元帅。”
“你是赵栩？！”萧干一脸的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大宋皇族居然胆敢亲临战场。此时的心情与之前的耶律大石差不多。
“大胆！”一旁的杨再兴勃然大怒，一脚就将萧干踹倒在地“居然胆敢直呼元帅名讳！”
赵栩摆摆手，没怎么在乎这个“你现在是俘虏了，有什么打算？”
萧干神色寂寥，平静摇头“唯死而已。”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然的话史书上也不会自己登基称帝。只是现在他都沦为阶下囚了，什么样的野心也都成了浮云。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辽国完了，不过你还有点用处。”赵栩甩了下手中的马鞭“先不用急着去死。等到了燕京城本王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在赵栩的心中，北边的金国才是最主要的对手。只要能够打击金国，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
历史上辽国灭亡之后，各地抵抗金人的力量此起彼伏了数十年之久。这样一股力量赵栩不想就此浪费，他准备利用起来。
成功夺取燕云十六州，赵栩的外交就将转向。已经没有了威胁的辽国将会被视为潜在盟友，用来给金人添堵捣乱。有鉴于耶律延禧太过废物，赵栩准备在辽国重新扶持真正有能力的人。
之前的耶律大石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他命不好战死了。人死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不过好在抓了萧干。如果他识相的话，用他也可以。
天光大亮，这场由赵栩发动，奔袭百里的袭击战正式宣告结束。
萧干麾下两万步卒死伤过半，大都是死于混乱之中自己人的互相践踏厮杀。剩下的都做了俘虏。至于那六千骑兵，虽然没了战马却是抵抗最激烈的。最终成为俘虏的不到两千人，其中还有不少的伤员。
赵栩这边的损失并不算多，相比起和耶律大石一战可以说得上是轻微了。原因主要在于打了萧干一个措手不及。被突袭陷入混乱之中的辽军甚至始终都未曾整军应战。
神武军战死加上负伤的加起来不到三千人，大部分都是在突入范村的时候与那些辽人骑兵死战所造成。
战利品方面，最主要的就是几乎完好无损的缴获了六千匹战马，以及近一万五千匹的驮马。除此之外粮食豆料什么的有个十多万石，衣甲旗仗兵器帐篷什么的还是那句数不胜数。
至于金银钱财方面则是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万贯的样子。辽人可没有宋军那种打仗的时候携带大量钱财的习惯。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含糊，赵栩当场表示所有的战死烧埋，伤残补助以及战胜犒赏什么的全都依照之前和耶律大石那一战计算。
因为这次的缴获实在太少，这笔钱的大头要由赵栩自己的小金库来出。
饶是他在汴梁城的时候通过卖彩票以及搜刮禁军将门弄了一大笔钱，也是忍不住的一阵肉痛。
不过当赵栩听到万余将士再次向他齐声高呼万岁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牢牢抓住军权，钱财什么的终究是能够赚回来的。
打垮了耶律大石与萧干所部，燕云之地的辽人主力基本上被一扫而空。现在的燕京城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实，就等着赵栩去采摘了。
三天之后，一支成分古怪的大军出现在了涿.州城下。
说其成分古怪，那是因为这支兵马之中有宋人，有契丹人，有奚人，有北地汉人，有渤海人等等。而且整个大军分成了三大块。
一块是士气高昂，走路都虎虎生风的宋军。一块是作为战俘的辽军。还有一块则是身份尴尬的西军残部。
赵栩的一切行动都是以攻占燕京城，收复整个燕云之地为目的。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战略计划。所以在打垮了出战的辽军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所有人马一路杀向燕京城。
至于吞并西军，安抚燕地，论功行赏，招揽辽人降兵什么的都被他直接推到了攻占燕京城之后。一切都要等到拿下了燕京城再说，这才有了眼下这么古怪的一幕出现。
涿.州是燕京城的南边门户，拿下了这里就等于是打开了燕京城的南大门。不少神武军将士都认为以其重要性来说，少不得来上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不过现实却是，赵栩的大军刚刚开到涿.州城下，这座城池的大门就被打开，一个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的汉子出了城门就跪下，一路叩首一路膝行的来到了赵栩的马前。
“罪臣郭药师，久思南国多时。今日终于得见王师北伐，罪臣死而无憾。”郭药师一七尺男儿，说着就在数万人面前痛哭流涕起来。
“你就是郭药师啊。”看着眼前这个演技堪比影帝的汉子，赵栩表示如果不是知道历史记载，自己说不定真的得被他给骗过去。
郭药师这个名字或许大家并不是怎么熟悉，但是其为人做派却足以与大名鼎鼎的吕布相提并论。
这里说的相提并论并非是说其武勇能和吕布比较，而是指的其为人。因为郭药师和吕布一样是著名的三姓家奴。
吕布那里还有演义的成分在内，可郭药师却是实打实的三姓家奴。
他本是辽国常胜军将主，大宋伐燕的时候投降了大宋。之后凭借高超的手腕成功忽悠了大宋朝廷，成为了燕云之地实际上的主人。再之后金兵南下，郭药师转身就跪倒在了金人的面前成了金国大将。
这些都是被史书记载于册，绝非什么演义戏说。他郭药师就是个如假包换的三姓家奴。
“罪臣贱名得闻贵人之耳，不慎惶恐。”表演负荆请罪的郭药师用力叩首，额头上已经是叩出血来。
单纯从做戏上来说，郭药师已经是做到了极致。但凡心中有些恻隐之心的，都会对这主动投降的人表现出足够的宽大来。
只是，深知其本性如何的赵栩明显不在其列。
“你说你早就想投降了，那为何大军兵临城下了才投降？”赵栩声音微冷。
“罪臣一直心慕皇宋，早有率一州四县归顺之意。”郭药师明显是做了准备功课，面对赵栩的询问丝毫没有慌乱“奈何辽狗所派监军萧余庆等人看管甚严，一直未曾寻得良机。直到前日殿下大败辽军消息传来，城内辽狗惶惶不可终日，试图逃亡燕京城。罪臣抓住时机一举将其斩杀殆尽，正准备遣使寻殿下处，殿下的大军已经到了。”
郭药师的这番说辞自然是漏洞百出，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说什么，而是在于其态度。
赵栩率军在两天的时间里分别击败了号称辽国双壁的耶律大石与萧干。这份赫赫武功可是把郭药师给吓的够呛。得知赵栩率军前来涿.州，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选择投降。
因为郭药师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常胜军无论是在耶律大石还是萧干面前都不够看。更别说是抵抗打败了他们的赵栩了。
现在所有的姿态都已经做了出来，就看赵栩的态度了。
马背上的赵栩目光平静，沉思许久。最终缓缓说了一个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