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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一起下去。”
苍穹已经被盖瑞了回去,正厅里依旧灯光明亮,地板上又多了几只希伯来白天才摆放好的机械臂,却不见盖瑞的人影。
“陛下?”希伯来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
‘啪啦’一声器皿打破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响起来,不过盖瑞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一旁的保鲜柜正敝开着,地上有两只打破了的杯子,盖瑞蹲在地上正要去捡碎片。
他一边抬起头来朝希伯来解释:“我不小心,杯子掉了。”
希伯来微微一愣:“我来吧。”
希伯来觉得盖瑞有点儿不太对劲,他拆装机甲零件的时候希伯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皇帝陛下的手灵巧又稳健,哪怕烙刻最细微的电子回路时都没有一丝颤抖。
当然这不代表皇帝陛下就不能有失手打破杯子的时候,可是接连失手打破两个就有点奇怪了。
希伯来一边给家政清洁机设置指令,一边试着问道:“陛下,你还好么?”
盖瑞看了看他,又转过头去看一旁大开的保鲜柜。
希伯来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居然在皇帝陛下脸上看到欲言又止这种复杂的神情了。
希伯来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让皇帝陛下露出这种表情。
柜子里分门别类的整齐码放着时新的蔬菜和水果、肉类和蛋类--可以看出夏佐确实十分用心。但这些都正常得很,完全没有一点点异样。
皇帝陛下的目光却有点像是难以置信,他用力地抿了半天嘴角,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冷冻速食呢?夏佐应该会准备的……”
希伯来还当是什么事:“那种东西吃多了不好,我今天做饭的时候顺道处理……掉了……陛下?”
盖瑞用一种十分茫然而无辜的神色望着希伯来:“那等你明天走了?我吃什么?”
“我可以多住几天……”希伯来顺杆爬地随口说,可话才出口他觉得那儿不对劲了,有情感缺失的陛下从前会有沮丧这种神色么?就算他只会加热速冻食品,可没了速食他应该也只会面无表情地沉默一秒然后通知夏佐而已。
‘只有极少数人会对诱异剂产生不适症状,症状依个体差异而定,比如低烧乏力之类的……可能性真的很小,阁下不用太过担心。’
盖瑞看来就是那极少数,需要一到两个月才会缓慢起作用的诱导剂,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会引发变化。
希伯来想明白这一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抓住了盖瑞的手,完全没去想自己这么估是否僭越的问题:“你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摸到的手背手心都是温热一片,体温明显比希伯来要高得多,虽然盖瑞看上去没有什么显出什么难受的样子,但希伯来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盖瑞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这种细微的表情他从前根本没法做得这么自然。他摇了摇头:“我很好啊。”他伸手想推开希伯来试图搀扶自己的手,然后惊讶地发现推不开,他盯着自己的手发怔的工夫,都没发现自己被希伯来连拉带拽地弄到正厅的沙发上坐好。
毕方原本缩在门外头探头探脑,这时化为人形机甲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不等希伯来吩咐,极有眼力见地弹出仪器开始检测。作为作战机甲,配备医疗舱和掌握一定的应急措施是基本设置,不能够完全代替医师,但在某些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毕方很快就得出了让它不解的数据除了体温偏高神值波动极大之外,皇帝陛下身体上并没有什么病症。
冰冷的金属仪器接触到皮肤,盖瑞微微一激,侧过头对着毕方微笑,十分自然,而不是他在公众前露面时的标准官方式笑容。
“我就觉得有点热。”
alpha体质强健一向很少生病,希伯来活了二百来岁一直都没病没灾的,也从没有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遇上这种情况顿时显得手足无措,将一只手搭上了盖瑞的额头,皱着眉看着他,似乎艰难地想要找出没事的证据出来,眼里的担心有些掩饰不住,
盖瑞本来肤色白白皙得近乎苍白,这时脸颊上泛起了一层绯红,看起来倒是多了两分血气,再次对希伯来摇了摇头,用略显得慢吞吞又带着不耐的语气道:“真没事,就是困了。”
他给自己挪了个姿势,团起身子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起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目光有点散,漫无目的的落在空气里。
他这样子,看上去其实有点像醉酒的情形。希伯来回想那些诱导剂可能引起的症状里,情绪波动倒是很符合,可是别的就对不上了。
希伯来还是不放心,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最该做的就是第一时间联系巴泽尔,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应付。
“毕方,联络巴……”
他的手臂被扣住。
盖瑞坐直了身子,他的面色还是绯红,然而用恢复了正常的面无表情看着希伯来:“我说了没事,不用联络他。我知道你顾虚什么,可你觉得我会用全帝国人类的性命来任性吗?”
他要是不提希伯来压根就没顾得上想到这一茬上去,微微一愣之后随即愤怒:“我只是担心你!”
扣在手臂上的手微微一紧,但盖瑞随即松开了,沉默了片刻之后,他仿佛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般,只是再次重申:“我真没事,不用找巴泽尔。”
他顿了一顿,希伯来满心失落地以为他就要说出‘你回去睡吧’这样的话。然而盖瑞只是轻声道:“你要不是放心,可以留下来。”
说完他,径自裹了被子面朝着内侧躲下来。半晌之后,身侧传来了悉悉瑟瑟的声音,一只手搭到了他的头上再次摸了摸,然后身上又多了条毛毯,某人笨拙地给他拉好了边角。
盖瑞躺着没动。
他今晚上的感觉突然有些奇怪,不少从前没有过的情绪从思绪里冒出来,几乎不受控制。甚至从刚才开始,眼前所见开始呈现出不同的样子,另一个仿佛幻境的虚影浮现出来,和眼前的世界重合在一起。
那是极深的海底,只有微弱的光从海面上透下来,暗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却奇异地能看清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它们的色。
只有在史料记载中才出现的庞大的海洋生物温顺地在他身边徘徊不去,而他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一条鱼,游曳间能看到自己荧蓝透明的绢一样的鱼尾和鳍,他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划动时的角度和水流流过身体表面的奇妙触觉。
然后才是希伯来焦虑的脸在面前渐渐明亮起来。
盖瑞本能地不想把这一切对巴泽尔坦言,他隐约觉得那并不一定是药物引发的幻觉,更像是沉淀在身体里的某段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