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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一拍脑袋,自己急匆匆走了出去:“本王不在这儿碍你的事了,快些出来,我们同乘起驾。”
愧疚和爱,分得清吗?迷恋或执念,割得开吗?
文华熙茫然地应了声“好”,勉力支撑着起身,任由宫娥列在殿内,捧着齐全的魔后大典礼服。
魔王的反应与他想象得不同,但也只是不同而已,太迟了。
“夕琼,把那个盒子拿过来。”文华熙仍是忍着熟悉的暧昧刺痛,屏退了旁人,亲手缀上自乳头至会阴处的致环锁。方才凶荼上药时已亲手替他入了钗,大典时魔后的礼袍,是由神鸟毕方的尾羽、颈羽绣出变幻长空与丹朱颜色的,新造的这一身环锁亦是同色,琉璃烧就,颈环上镶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更有奇趣,下身还缀了钟鼎样的铃铛,约莫四分之一手掌大,凶荼抱着他大腿给他戴上时,还饶有兴趣地拨弄了半天。
既为魔后,大典上千百级台阶便要走得裙摆不动,微风不起,这周身上下的铃铛自然也是不能稍响的。文华熙咬着下唇,紧皱着眉头将略小的那一对铃铛挂在艳粉的乳首上,当即便软了腰,惊喘一声扶着额头倒在榻上,惊起身上铃铛俏皮地“叮铃”响动。
“要不要稍作休息再出去?”夕琼担忧地看着魔后的冠冕:“这些衣物可是沉得很,您受得住吗?”
“昔日来不及身受十二章纹,今日倒有此报。”文华熙苦笑自嘲:“不,不用,扶我起来。”
晚间这盛妆,他要凶荼亲手一件件除下。既然色欲中已起了眷恋,他更要不惜一切加深它。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光乍晴。
凶荼在长思殿外率众等候,龙辇凤驾前执宫灯依仗开路者,内侍禁卫共三十六人,辇前护持者四十二人,末尾执祭器乐器者又三十六人,其后更有文饰华的礼官数百,头戴长翎的禁军数百,皆拱手低眉,寂静无声,场面肃然。
上古有兽名驳,身如白马,其尾赤黑,能食虎兽,可以御兵。
魔王自左肩起,半肩英姿飒爽地系着由驳之尾编制而成的漆黑大氅,右肩则镇着铁雕就的帝江之首,衣带上缀着尾带利爪的帝江翅羽,身着驳之皮制成的纯白软甲,贴身勾勒出他英武身姿,日光下更显熠熠生光,金眸所向,璨然不可直目!
“陛下,久候了。”
一声清响,礼乐官比他们焦躁的陛下更加目聪耳明,文华熙的鞋尖刚刚迈出一步,他们便鼓瑟吹笙,长袖翩然,齐奏了起来。
凶荼也听到了,却是千百种滋味在心头,犹疑片刻,他才回身
文华熙的衣摆太长,需要四人在后捧起方能不染尘埃。他戴了一顶镂空雕做凤凰展翅的玉冠,压鬓有芙蓉菡萏珠钗,更有长短簪十二对,鬓边垂下清疏如雨露的步摇流苏,望之便如玉树流花,清标绝逸。
那头冠并不是纯然是女子形制,凤凰双目更以紫耀石装饰,同他双目闪烁呼应,是浩然清朗,也是端庄温柔。
这很矛盾,但在他身上竟然能达成和谐,正如这不似裙不似氅的衣裳,世间也只有他能着。
凶荼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文华熙对他微笑,向他伸出手来,再寻常不过地唤了声:“陛下。”
凶荼一手成拳,当胸一击,躬身行礼,而后缓缓步上前去,用折一枝花的力度,缓缓捧住了那只手,低头亲吻:“我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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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一半了!!!!!!!!!
☆、三十二
三十二
魔都经纬纵横,纵贯成“井”字形排布,极北背靠连绵雪山,向南出关远至雪庸关,便是与神族的分界了。
而在这看似平静的一池井水中央,便是万众瞩目的圣火祭坛。
大约是受圣火庇佑的原因,长长祭坛边已开满了蒿野花,虽然有的只是含苞待放,但那开了的花蕊,也已深紫殷红,浓郁得像一块剜不去的心头疤。
按照规矩,帝后登坛食祭肉,饮祭酒,而后由大萨满祝福。此后的庆祝还会持续七七四十九天,有列军操练,有百戏杂耍,更有奇兽嬉戏。
当真身临其境,捧了金盏彼此交杯,文华熙心头也不复杂。隔着清浅酒液,凶荼的眼神是那样认真。如此辉煌盛典,若说他只是为了扶立一个傀儡,连瞎子如乌罕都不会相信。
魔族的圣火长燃在一口大鼎中,鼎铸青铜,青面獠牙,鼎中无炭,青灰色的火苗却常年在风雪中自燃。大萨满身着黑羽编就的曳地长披,面上牢牢扣着一张铜盘般圆形鬼面,以金漆绘在五官处着意烙下夸张笑容
随着她登台一呼,鼎中火苗疏忽拔地而起,跃为千丈华!
眼见火苗愈烧愈灿烂,竟至淬炼成金水般纯金,文华熙也不由目眩。凶荼微笑着扶住他,文华熙回头同他对视,只见魔王双瞳中的金也像极了太阳,正是从圣火中脱胎换骨而出:“本王便是被这火选中,才得以遇到你。”
人间无情,抵死折磨,竟也可以说得这般动人吗?
凶荼牵着他的手引他看向台下,千百级白玉长阶下是群魔喧嚷,日月当空。为首的持旗手绕祭坛巡游呐喊,胯下骑着二十六角齿的温顺琥鹿,长角熠熠生光,圆润的大眼睛眨动闪烁着美好祝愿。
大萨满看向他们,文华熙忽觉身侧的夕琼动了一动,眼睛瞬间眨也不眨地盯住了那张鬼面,却无从看出任何端倪。还不待他怀疑,便见大萨满如鸦枭般的长甲一挥,沙哑而威严的声音自鬼面夸张笑脸下流溢而出:“礼成!”
“从今后,你便是我魔族的王后!”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火不灭!魔族万年!”
山呼海啸,天地惊动。文华熙笑着挽起凶荼的手一同走下长阶,所经之处群臣无不躬身行礼,角弓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也见到了许多夜宴当日凌虐自己的熟悉面孔。
经过渊明时,对方死死阖着眼,似乎不这样便会愤懑到冲上前来似的。若能开口,文华熙猜他定会问自己一句:“公子可还记得那一夜?分明心中无爱,此刻手中所挽又是何人?”
然而他们都明白,一夕贪欢不能代表任何事,如此良辰,更是容不下半滴血泪的。
文华熙依然笑意温文,极力踮着脚尖行去,如在刀尖上舞蹈,方可不令周身铃铛颤动失仪,自嘲实在是个合格的娼妓,自奴隶而登后位,倒比做个名不符实的君王更合适。
行走间,凶荼见了狴犴一族蓍老,立即上前把臂攀谈,夕琼扶着他小声道:“婢子总觉得大萨满……有些奇怪。”
“这是你第一次见她,被吓到了?”
“不,不是。尽管婢子肩上的纹章没有发烫,但还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和见到渊明将军时很像。”
文华熙微眯双眼,抬手止住了她继续分辨。只听身侧的凶荼正颇为不满地猛拍了一把白发苍苍的蓍老的肩头:“本王今日立后,你们宗女面子倒敢大到不出席,可真让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