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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色中将明艳的黄色隐去,晚风吹得它们像芦苇一样荡来晃去,静谧而不招摇。
他被靳屿背着走了一路。
夜空如同一面大网,而那些肉眼可见的星星即是漏网之鱼,微弱的闪动是它们无力的负隅顽抗。他仰头看了半天的星空,直至脖子发酸才低下头来,出神了一会儿,他扭过头,就见到靳屿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而他趴在靳屿的背上,影子像是不复存在,又像是与后者汇集到一起。
他回过身,之前压下去的困意重蹈覆辙,将他的眼皮再次合到了一起。他的视线开始发散,迷迷糊糊地看着靳屿的肩头,想着,要是趴一小会儿,他应该不会介意吧。就一小会儿。
想着想着,他的下巴像吸铁石似的迅速黏上了靳屿的肩膀。后者的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
方鹿鸣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时钟正对准早晨七点钟。今天是周六,所以靳屿没有叫他起床,而他洗漱的时间也比学习日慢了许多。他惺忪着一双眼睛走了出去,就闻见客厅飘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今天韩姨有事请假,靳屿便提前起床将早饭做好。
桌上的食物清淡而又简单鸡丝粥,茶叶蛋,酱黄瓜,还有两个荷包蛋。
他看着自己位子上的那一颗是他最喜欢半生不熟的溏心蛋,用叉子挑破煎得酥脆的蛋白,开始蘸着蛋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狗剩围绕着他的脚跟作圆周运动,方鹿鸣干脆将它捞起来,它乖乖趴在他的腿上,一脸期待地等着投喂。
他长手一伸,从茶几上拿来一包小鱼干,将它撕成一条一条地喂给狗剩。狗剩欢快地拿后槽牙啃了起来,还意犹未尽地舔舔方鹿鸣的手指。
等打发完狗剩后,他正准备继续吃荷包蛋,却被靳屿拿筷子头给了个爆栗,冷不防听到他说:“去洗手。”
他乖乖地去料理台洗手,水声哗哗,他边洗边想着,靳屿确实如他妹妹所说的那样不太喜欢小动物,久而久之地接触便可得知他重度的洁癖,每次跟狗剩短时间接触后,他总会去浴室冲个澡,甚至将身上本就干净的衣服也换上一套。并且他的眼底容不下沙子,还勒令方鹿鸣逗弄完猫后如他现在这样。
于是他疑惑着,靳屿为什么还允许狗剩的存在呢?
这时,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大胆的念头,然而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然而他瞧着这串数字有些眼熟,于是也没有多想地接了起来。
“你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一个惴惴不安的声音:“哥......”
方鹿鸣心中颇为惊讶,声音温和下来:“怎么了,小远?”他边通话边走到了餐桌旁,拉开一张靠椅坐了下来。
靳屿听到他在叫“小远”二字,眉尾一挑,不动声色地夹了几块酱黄瓜放在他的粥里。
眼见着黄瓜叠得越来越高,他惊呼:“诶,够了够了......”
电话那头声音突然停住,原本温软的声调迅速拔高而变得尖锐:“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方鹿鸣眉头皱起:“怎么了?”
方路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既懊恼又别扭地开口:“没、没什么。”
“......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方路远顿了须臾,说道:“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
方鹿鸣仔细斟酌:“那你先说。”
“是关于阿姨。”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走了。”
第十九章
“她......走了。”
当方路远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眼前一黑,声音近乎颤抖得不能自已:“你、你说什么?”
“啊,哥你别误会。”他急忙解释道,“她还活得好好的,只是爸爸放阿姨离开了。”
鞠橙橙生平有许多的故事,只不过这些故事都不动听,有些甚至殃及了方鹿鸣。
他不禁将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他仍然记忆犹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至电话那头的方路远喊了他好几声“哥”,他才回过神来。
“你还好吧?”方路远的语气仍旧小心翼翼的。
“没事,你先去忙吧。”他不等方路远还要说些什么,就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顿时觉得眼前的食物索然无味,正想跟靳屿说自己吃不下时,坐在他对面的靳屿忽然站了起来,他微微一怔,就见到他坐到了自己的旁边,叉起一块蛋白递到他的嘴边,不容分说道:“吃。”
他只得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吧唧吧唧地嚼着咽了下去,正想说话,又听见靳屿凉凉地开口:“食不言。”
“......”于是他迫于压力、忍气吞声地吃完了这顿早饭。
等到靳屿把一碗粥、一碟酱黄瓜和一颗荷包蛋全部喂进他的嘴里,他就有些撑了,一边摸着滚圆的肚子一边摆手说自己已经吃饱。
靳屿不再看他,转过身整理起桌上的餐盘与残羹剩饭。
方鹿鸣憋着一口气,见靳屿一直不跟他说话,反倒是他率先沉不住气地开口:“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靳屿头也不抬,顺着他的话问:“好奇什么?”
他转了下眼珠,掰着手指数着:“比如,之前在给谁打电话啊,在聊什么内容啊......”
“那你说说看。”
方鹿鸣见他回答得如此敷衍,有些生气地咬起了筷子。
筷子很快就被靳屿抽走,顺便物尽其用地敲了下他的脑袋瓜,轻声道:“如果你想说,我便会听。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会等着你开口。”
方鹿鸣怔住,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很感动?”
他拼命点头。
“那你得补偿我。”他凑到他的耳边,戏谑地说,“帮我洗碗。”
方鹿鸣原本积在眼底的泪水一下子了回来,生气道:“你刚才跟我说这么长一段话,就为了让我去洗碗。”
靳屿又恢复了原先那张冰块脸,语气淡淡的:“不然呢?”
方鹿鸣丧气地垂下头:“好吧。”
不过他在这里白吃白喝地住了这么久,还没有为其出过一份力,他向来吃饱喝足便直接去洗澡,或者躺在床上翘着脚尖玩手机,现在想来还有几分难为情。
盘子上油污粘手滑腻,他有点嫌弃,索性将它们一股脑地扔进洗碗池里,不凑巧地压碎了一个调羹。他心惊胆颤地瞥了眼坐在客厅的靳屿,见他毫无反应,顿时松了口气,将碎片一块一块挑出来扔进垃圾桶。
他是个家务苦手,平时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会儿手上糊着大把的洗洁来回搓弄着饭碗,两者都滑不溜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