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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
他听到了天尘的轻声叹息。
咔!
又是一声巨响,大殿再次下沉了数寸!
“怎么回事?!”
“又塌了!”
南灵堪堪稳住身形,慌道:“应周,你……”
应周在他眼前站了起来,推开他想要搀扶的手,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白衣广袖,肩脊笔直,他本就清瘦,此刻的背影看起来更是脆弱,南灵来不及拦,他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两道贯通九重天境的天柱外,他停下脚步,回头,不知是在看谁,又像是在看着所有人。
只是一眼,他便转了回去。
这一次再不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能在99章结束第一卷,非常巧
所以明天还有一章,这一卷就完结了呢33333
第99章第九十九章
天门外,藏青袍子的童子等在那里。
他的身旁,白发的少年垂头跪着,在应周踏出天门的一瞬间,他立刻抬起了头来,金光灿烂的双瞳死死盯着应周,嘴唇抿得发白,大约是有话要说。
应周只是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从他身旁走过。
东南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了一次,轻声叹息,跟上了应周。
九重天有数万台阶,应周沉默着拾级而下。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前,少年终于忍不住了,踉跄站起追了过去,却在天阶前又停了下来。
“应周!”他大喊道。
应周脚步一顿,终于还是停下了,回头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比。少年努力想要从那双深瞳里看出曾经的包容与温和,或是一点恨意,然而什么也没有。
他们之间不过几级台阶,只要再走几步就可以走到他身旁去,然而少年却不敢再动,天灵盖里酸涩无比,他很后悔,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将这后悔告知于应周听。
“我……”少年眼眶发红,双手握成拳,肩膀微耸着,看起来很无措,语气近乎祈求,“是我错了,应周,你别生我气,好吗?”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顺着本心说,希望应周能够原谅他,希望他们还能回到过去。
应周静静看了他一会。
只是很短的时间,却令少年紧张得手心渗出汗来,每一个呼吸都被拉长。
他感到害怕,也感到慌张,害怕应周不愿意原谅,慌张应周如果不原谅,他又该怎么办。
恍惚像过了许久,应周忽然抬手,指尖上拉出一道银线,另一头连在他的脖颈上,少年脸色一变,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又要用生死契伤他了吗?
少年没有躲,他想,如果能令应周消气的话,他会受着的,几次都行,多痛都行。
他犯了错,他不该轻信嗣同,差点就伤了应周。
他怎么能伤应周?
他曾被族人流放,曾在冰天雪地中奄奄一息,是应周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哪怕他如今有了人身,夺回了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甚至成为了一方之王,但对于他来说,从应周将他捡回去的那一天起,应周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唯一的家。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应周身边,对许博渊出手也是因为无法忍受应周的眼里没有他,他和应周,只应该属于彼此
是的,应周应该属于他。
许博渊死了,往后应周的眼里,应该只剩下他了罢?
然而疼痛久久未来。
少年忐忑睁开眼,就见曾经系在他与应周的银线,断了。
是应周亲手斩断。
少年慌了,浑身发颤,咬着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周转过了身去。
他显然受了很重的伤,左胸上还在冒着汩汩的紫气,脚步不太稳,走得非常慢。
“应周!”少年快步追下台阶,“你站住!你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只有那么近的距离,可是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他伸手想要去抓应周近在眼前的衣襟,却抓了个空。
细微风中传来应周的声音,遥远不可及。
他说:“白献,生死契已断,今日以后,你与我不周山再无关连。”
少年因为这一句话愣在原地。
他想过应周也许无法轻易原谅他,却没有想过,应周会如此决绝。
再无……关连。
为什么?
因为许博渊?
他在应周身旁一千七百年年,朝夕相处,日夜与对,从不周山到南灵岛,人世间到九重天,有哪一个地方,不是他陪着应周前往。
这无数陪伴加在一起,竟然还比不过一个许博渊么?
从万丈高空上俯视下去,不周山川上的漆黑裂口将大地分为两半。
数万台阶的中央,应周停下脚步,凝视着那道深渊,东南在他身后静静侯着。
从天上看并没有那么大,但若靠近,就会发现,那是任谁都无法横跨的鸿沟。
应周站了很久,居高临下。
“东南,”许久之后,他轻声问,“我是不是很自私?”
东南一顿,“山君何出此言?”
应周却挑起一侧嘴角,笑了笑,“没什么,就当我胡言乱语。”
笑容无奈荒凉,苦涩艰难,但身上的气息已经比来时柔软了许多,东南微怔,又听应周道:
“你回去以后,与西北守好山中,想要离开的妖怪就让他们离去,想要留下的,不周山结界足以护住你们。”
他站在天与地的中央,淡淡道:“不周山崩是我的错,但我身上已无多少法力,只能以这具肉身填山,东南,你……”
“山君。”东南却打断了他。
应周侧脸看向他。
他们在九天之上,万物皆在脚下,风中送来隐隐野兽哀鸣之声,使这一刻的沉默无端有了诀别之意。
东南叹了一口气,“山君,让我去罢。”
应周瞳孔一缩,“不……”
“方才为来得及与山君说,在大殿门外,东南见到了天尘司命,”东南拢起袖子,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司命说,山君身上怀着的灵胎,是这三界大劫能否度过的关键,而东南生来的天命,便是为了此刻。”
他没有多少情感,应周眼中的哀恸他看不懂,司命说的话亦不能明白,但应周赋予他生命,是他的主人,他可以为应周做所有事,只要应周需要。
哪怕司命不说,他也愿意这样做。
大概这就是所谓天命,所有人都注定好了自己的道路,即使知道了结局,也无力改变。
“西北性子急,山中以后只剩他和山君,东南其实不太放心,”东南弯起眼角笑了笑,左眼下那一朵雪花绽放出莹润的光芒,“但若只剩我与西北,想来西北也不会愿意的,还是让我去罢。”
虽是双生子,东南却比西北沉稳太多,应周没有见过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