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饭过后，岚影就被父亲迫不及待地让人送上了车。
车子绕着盘山公路缓缓地行驶，岚影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木，发起了呆。
岚之一族的本家，位于常人很难找寻到的地方，东临海岸，西面群山环绕，地理位置十分奇特，除了五年一次的全族比武，一般来说外围分家子弟是不被允许随意到这里来的。
“少爷，到了。”
猛然被司机的声音惊醒，岚影定了定心神，顺着打开的车门下了车，抬头就看见被岁月研磨得厚重沧桑的大门旁立着的巨大天然石块，石块上用红色的字体龙飞凤舞地镌刻着的，正是一个豪气万千的岚字。
岚影细细地打量着这块巨石，司机跟门口的守卫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有注意，没一会儿就看司机拿着行李箱跑了回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将手里的行李箱往前推了推，谄媚地笑着解释说：“少爷，本家有本家的规矩，我这等粗人实在没资格进去如此神圣的地方，您看？”
“嗯，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好歹上辈子也是活了十八年的人，又不是真的小屁孩，岚影接过司机手里的行李箱，大步向门口走去。
应该是二长老交代过的缘故，门口的守卫异常的好说话，岚影只是礼貌地询问了一下二长老的住处，那人便二话不说直接在前带路将他领了过去。
一路上所过之处的景物无不致非凡，虽然安静地只余虫鸣鸟叫之声，可岚影却一点都不觉得惬意，他总感觉自己好像正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一般，浑身不自在。
到了二长老的住处，领他过来的守卫大声通报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岚影有些拘束地站在庭院里，面前擦得油亮的木质台阶上空无一人。许久之后，紧闭着的纸门被人从内部向两边拉开，露出了二长老看着他笑眯了眼的面容。
两个十五六岁，身着白色道服的弟子恭敬地微低着头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刚才应该就是他们将门打开的。
岚影快速地瞟了那两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二长老的脸上，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个大礼，脆生生喊道：“师傅好。”
二长老脸上的笑容益发开心了，却并未开口让岚影起身。
这一跪，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整个院落里的气息宁静而压抑，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二长品够了茶，挥退身旁捶肩的人，才好整以暇地朝岚影的方向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副与第一次见面时分毫不差的慈爱面孔，柔声说：“起来吧，孩子。”
“是，师傅。”岚影应声站起身，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扬起的致面孔上，眉眼弯弯，除了灿烂的笑容，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或好奇或鄙夷，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他嘴角继续上扬，笑得益发天真，不解世事。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二长老也跟着他呵呵笑了两声，便侧身嘱咐身边替他捶肩的少年将岚影带了下去。
少年乖巧领命，然而等到出了二长老的院落，身上柔和的气息便忽地一转，凌厉而凶悍！
“在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少年脚步不停，低头看了小小的岚影一眼，皱眉冷冰冰道：“还是少露出这种表情比较好，宗家里……可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骚年，你确定跟一个还不到5岁的小屁孩说如此深奥的话题，他能听懂吗？！还是说……我看上去真就那么老成？
岚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他抬头古怪地看了带路的少年一眼，又有些不太确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不知道该怎么把少年的话接下去。索性很快就到了为岚影准备的房间，少年再没开口多说一句话，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便径直转身离去。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日式房间，不算大，很干净，铺着整洁的榻榻米，中央放着一张方形矮桌，桌上是崭新的茶具，贴墙的地方立着跟房间同色的白色衣柜，拉开衣柜，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五六套宗家弟子平日穿的白色制式道服。
总的来说，很干净，很白……呵呵……就跟神病院似的。
将整个屋子打量完毕，得出以上结论，再联想到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以及刚才那位带路少年的话，岚影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支蜡烛。
也许是因为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缘故，出乎岚影意料的，接下来的生活在他看来，虽然干活的时候总是分到最多最累的，训练的时候也总是会被对手打得鼻青脸肿，有时候对方不小心的话甚至还会让他稍微骨个折，流个血什么的……但总的来说，其实也不是太难熬。
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吃得饱穿的暖，而且小命无忧。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的话，活到神所说的25岁，根本是小菜一碟。
当然，前提是那个所谓的神真有这么好心。
于是怀着这样难言的忐忑心情，岚影在二长老和师兄们的‘教导’下，继续安然地度过了他到这个世界后的第四个年头。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屋子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天晚上，练完功坐廊檐下发呆的岚影捡到了一只巴掌大小看上去快饿死的白色小猫咪。
也是在这天傍上，他4年来的对练搭档，也是那群总是以揍他为乐的师兄之一，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岚暗在另外两个少年的簇拥下，在走廊里傲慢地拦住了抱着小猫咪的岚影，笑眯眯道：“今日师傅亲自为我行了元服礼，师弟没来参加仪式就算了，现在碰见了，也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像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再明显不过的嘲弄，岚影和往常一样回了对方一个淡淡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躬身行礼：“那就恭喜师兄了。”
岚暗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岚影说道：“对了，作为礼物，师傅答应让你跟我一起完成成人仪式，记得待会儿沐浴后来我房里。”
岚影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对方所说的成人仪式是什么，这是家族内部流传了几百年的习俗，说白了就是在家长觉得你该长大了的时候，找人跟你ooxx一次或者……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最早也都是要等到孩子12岁以后，而且……你他妈看不出来劳资跟你一样是属于雄性的吗？！
好吧，说起来，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对方，谁让自家师傅的性子本身就不能以常理推论。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再怎么根正苗红的孩子也得长歪了。
如同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岚影在心里如此条理清晰地安慰自己。
不过显然用处并不大，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怒火！他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去你娘的成人仪式，尼玛劳资才8岁半好哇！不带这么坑爹的！平日里开开玩笑被你们欺负两下就算了，这他妈的还想骑到人头上玩了不成？！
眼见岚影变了脸色，岚暗忍不住哼笑一声，道：“师弟要是不信，尽可以去问师傅，我刚才正好看见他老人家在后室跟苦大师喝茶，想必此刻应该还没散才对。”说完还不忘对他露出一个讥讽味十足的笑容来，带着身后的两个跟班与岚影错身而过。
将小白猫放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些牛奶摆到地上后，岚影直接去了自家师傅所在的后室。
那里离他的住所并不远，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
后室里灯火通明，果然如岚暗所说，二长老正在和身为大长老的苦大师品茶聊天。
相处了四年，岚影多少也摸清楚了些自家师傅的脾气，见两人都停下说话看向自己，也不扭捏，径直来到厅中站定，恭敬行礼叫到：“师傅，苦大师。”
二长老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得跟座弥勒佛似的，没有同往日般拐弯抹角，直接就道出了岚影的来意：“你可是为那成人仪式来的？”
岚影沉默了一秒，不卑不亢回道：“是。”
“可是有什么不满？”二长老继续问。
岚影气息微沉：“是。”
“这么多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所说的话表示不满。”二长老和身旁的苦大师对视一眼，见对方朝自己微点了点下巴，他才继续笑眯眯对岚影说道：“那么说说看，你的理由。”
“弟子还未满9岁，年龄是否尚早？而且，我跟岚暗师兄……”说到这里，岚影抽了抽嘴角，实在不知道该去怎么描述那个词。唉，原谅他吧，这孩子穿越前是个直的，就算穿越后跟了个弯的师傅，对于男人跟男人那档子事儿实际上还是没什么概念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也可以理解，不是么。(_)
二长老挑了挑他白花花的眉毛：“你的武艺如今已渐臻佳境，四年的磨砺已是足够，难不成还想在后院里继续耗下去？”
岚影完全愣住了他已经惊呆了好吗！！！
平常他都是暗地里自己可劲儿地折腾自己训练的，自以为已经够谨慎了，跟师兄们对练也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留着几手。卧槽，你这一句话就给道破了？！看这意思，难不成其实这四年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
寒毛根根倒竖，脊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岚影眼神闪了闪，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二长老已经继续说道：“而且这跟你的年龄有什么关系？想当初老夫可是6岁就行了成人礼呢，呵呵呵呵……”
6岁！6岁你妹！你当然是6岁！我跟你那能一样吗？你丫是杀人，杀人好吧！
等，等等！
岚影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定了定神，再次看向在上位坐着的两位神色莫测的长老，辨别出刚才自家师傅对他说的不是玩笑话后，猛地打了个寒颤，不可置信道：“可是，师兄他……”他是自己人啊！不是外面什么不认识的阿猫阿狗，也不是往常老师上课时说的任务目标，他是岚之一族，是你教养了十年的关门弟子啊！
“哦，你师兄他怎么了？”二长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慢吞吞问道，脸上的神色却分明已经显出了不耐。
“不，没什么。”岚影抿了抿唇，再次躬身行礼：“弟子先行告退。”
二长老混不在意地挥了挥袖子：“去吧。”
“你可把那孩子吓得不轻。”看着岚影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苦大师再忍不住笑出声来，揶揄身旁之人道：“你还真当他是你么？当初族里不也是百年才出你这么一个怪胎，他要下不去手，你还就准备什么都不管了？”
“下不去手？”二长老呵呵一笑，倪了苦大师一眼：“我给了他选择，至于他喜欢怎么选是他的问题，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