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在想……”漆黑的瞳孔中似有银光一闪而过，岚影顿了顿，冷冷笑道：“看来终于有人忍不住要来自寻死路了。”
他话音方落，蛇眼一抬头，便注意到三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和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呈包围姿态，缓慢而又不容置疑地向他跟岚影靠拢。
两个小小少年无声对视了一眼，长久的相处让他们瞬间便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好似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般继续有说有笑，身上却不露丝毫破绽，暗中戒备警惕起来。
很快，那五个人就来到了岚影和蛇眼身边，状似随意地将两人团团围住。
“小弟弟，你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当先开口的是个两个女人中有着一头长直黑发的，她的脸上被厚厚的蜜粉抹得跟粉刷过的墙面似的，唇上却涂着鲜亮的口红，那热情洋溢的笑脸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沉默。
如果说蛇眼目前这小身板的武力值勉强能跟无法使用异能的岚影平齐得分a+，身体素质得分a，各种刺客必备技能平均得分a-的话，那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被他定位在刺客必备技能之外的社交能力，无疑只有d-或者更低的e+，堪堪够上轻度自闭症患者的及格线。不然的话也不会相处这么多年还跟金克丝如同初见时一样关系恶劣，族内更是除了苦大师和岚影之外再没第三个熟识的人。
期待这样的他去和陌生人交涉，无疑是异想天开。
岚影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默默地瞟了眼某人一秒钟变死鱼眼的经典表情后，朝那位询问他们的女人咧嘴笑了笑，礼貌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我想我们能自己解决。”
“别先忙着拒绝啊，小朋友。如果我说，你们要找的东西正好在我们手里呢？”这次开口的是三个男人中个子最高的人，从他隐隐透出的气势和其他人见他开口便下意识变得恭敬的态度看，应该是五人中的头目。
你们的人，不在你们手里还能在谁哪儿？
岚影心下冷哼，面上却依然笑得温和，“既然如此，叔叔想要我们拿什么跟你们换呢？”
“这个嘛……”男人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那么现在，先跟我们去找你们要的东西如何？”
“好啊，走吧。”岚影笑着点头，藏于袖中的匕首却瞬间滑至掌心，也就是在男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的那一刻，突然发难，脚下一个用力，顷刻间冰凉的刀尖便从男人的腰腹一划而过，连同对方身上的衣衫一同割出一条巴掌宽的渗人血口。
男人的反应也不慢，在岚影出手的瞬间便快速地往后一侧，虽没完全避开他的第一次偷袭，却险险地躲过了岚影从另一边刺向他心肺的重击，蹬蹬蹬，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刹住脚，伸手捂住腰间血流不止的伤口。与此同时，见岚影主动出击，男人的同伴们也再顾不得什么隐藏身份，纷纷出手，却俱都被蛇眼一人挡住。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也只是一时。
制止了蛇眼想要拔出身后长刀的动作，趁着周围人群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空档，岚影直接扯开嗓门就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喊声即尖且厉，仿佛充满了无尽的惊惶和恐惧，引得旁人纷纷侧目，更有在附近巡逻的保安拿着警棍匆忙赶来。听见叫喊的人群全都应声围了上去，趁此机会，岚影一脚踹翻拦在他身前的女人，看也没看就顺手在那人身上补了一刀，拉着蛇眼的胳膊就跑。凭着两人还未张开的小小身形，和灵巧敏捷的动作，秒秒钟就从那五人眼前消失不见。
然而他们两其实并未走远。
躲在旋转木马售票台后面的岚影和蛇眼安静地看着那五名男男女女女毫不留情地揍翻了保安，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扬长而去，才慢吞吞从售票台后闪出来，继续循着目标人物所在的水上世界走。
没走几步，岚影忽然长叹一声，露出苦恼的表情对蛇眼道：“影武者的人既然敢主动出手，看来他们的确已经投靠了那边，我估计这次是没法善了了。要不你先回族里汇报一下？看看上面是什么意思？毕竟再怎么说这也干系到大家表面上维持多年的‘平和’，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给人当了炮灰使。”
蛇眼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了？”岚影眨眨眼，耸肩道：“好吧，别担心，这里我一个人还暂时应付得来，而且你知道，我要想跑的话早在当初就不会跟你回来不是吗？我继续去跟着那对兄弟，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你也走吧，快去快回。”说完，岚影转身就要离开，胳膊却在下一秒被人一把抓住。
蛇眼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喜怒，“我跟你一起去。”
“嘿！”岚影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他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还找了听上去如此靠谱的理由，可对方却依然如此固执，这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叹了口气，只好端出师兄的架子，厉声道：“听着，蛇眼！你必须得回去汇报这件事！这是命令！我才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你得听我的！”
“师傅给我的任务只是监视你并且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协助你完成任务！”蛇眼却完全不为所动，“所以，我不需要听你的，师兄。”
“你！”这话明显让岚影生气了，毕竟知道是一回事，听本人从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冷冷地瞪着蛇眼，心里真是恨不得把一巴掌抽在这不听劝的臭小子脸上，但到底还是忍住了，默默念了句好心当成驴肝肺，甩开蛇眼的手就往前走，冷笑道：“得，你爱干嘛干嘛吧。”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只是想支开我。”淡淡的，仿佛叹息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岚影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少年也正看着他，一边清浅的笑着，一边走到他身前，站定。“你一直认定了我跟那对兄弟是朋友对吧？所以你只是不想让我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这可真不像你，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别人的感受了？还是说，它们正好勾起了你的什么伤心事？”
其实后面那句莫名伤人的问题蛇眼本来并不想说出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就是咽不回去。直到话音落地，听着自己猛然跳得快了一拍的心跳，蛇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问题。
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处于岚影心中的哪个位置。
等等，……我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突然的，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上去就那么自以为是？”
岚影下意识反驳，但对于答案，他其实早就心里有数。是的，他从来就不是会在乎别人感受的类型，性格使然，有什么办法？再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和族里的其他人比起来，他觉得他还是勉强算得上比较有道德的正常人。
至于另一个问题，岚影选择性忽视了它。
他当然知道蛇眼所谓的伤心事指的是什么，苦大师既然当时敢让蛇眼跟随其他人一起去捉拿自己，回来后又让他继续监视，那么对于韦德的那件事就绝对会跟他讲，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蛇眼显然还没从自己凌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愣愣地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只是了半天都没只是个所以然出来。
然而岚影却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挑起眉，不爽道：“只是什么？”看那架势，是准备追根究底了。
“……只是……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蛇眼深吸一口气，想了半天才琢磨出这么一个词。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捂住脸闷闷道：“事实上，你会在乎我的感受，这让我……呃，很高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真要说起来，我跟那对兄弟也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我是说……你真的不用太在意这点，也不用特意支开我……”不过是用来实验改变命运线条的小白鼠，既然不听话，那么失败就失败了吧，他总还有机会再扳回一筹的。
“好吧。”岚影眨眨眼，尴尬地咳了一声：“既然你都看得这么明白了，我还能说什么？”唉，难得想做次好人啊，真够失败。
见岚影如此说，蛇眼终于放松下来。“还好你没真的生气。”他干笑两声，低低问道：“不过，影武者的人该怎么办？”岚影刚才为了支开的他所说的话也不全是借口，毕竟如果两方势力真的因为他们这次行动而交恶的话，以岚影目前的身份，还真的是会有理也说不清的。
蛇眼这边才开始忧心，结果就听自家师兄豪气万千地笑道：“那关我什么事？我可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好了。”
“……”
***
对于岚影最后那句话，蛇眼一时间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心里是喜还是忧。以至于当两人在入夜后循着蛛丝马迹真正在公园的小树林里追上那对叛逃的兄弟时，看着地上那具已经逐渐冰冷的尸体，他都还是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岚影走上前，为求保险还是蹲下身探了探对方的脉搏，最终摇头给出结论。“死了。”他又翻动尸体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些许惊异，“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影武者的人也不在，怎么回事？”
蛇眼没有回答，走到尸体的另一次蹲下，伸出手指在对方颈动脉上的那几个血红小孔摸了摸。
“不像是人类干的。”他淡淡道：“吸血鬼？”
岚影顿时嘴角一抽，站起身：“喂，你这家伙最近没看什么奇怪的小说吧。”
“嗯？”蛇眼抬头，疑惑地看向岚影：“什么小说？”
“科幻小说或者魔幻小说！”岚影无语：“算了，打住，这对话可真够蠢的。死了也好，省得我动手。”
蛇眼却皱起眉，满脸认真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师兄。”
“好吧，你不是在开玩笑，是的，我也看见了，那两个血口，嗯，真像吸血鬼什么的。”岚影赞同的点点头，轻快的语气却半点也没有当回事。“不过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快点在‘你的吸血鬼先生’再次饱餐一顿之前找到剩下的那个倒霉蛋，呃，也许还要加上影武者的那些家伙，唔，这听起来可真够糟糕得，嘛，真希望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全都跟这个小家伙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了，走吧，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