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对于谈话技巧方面的掌控,莱克特医生显然是个中翘楚。加之他那让人耳目一新的嗓音和严谨的态度,在他刻意的带领下,由浅入深，不知不觉间岚影已经说出了许多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以及困惑。虽然还是没有达到他先前所预想的效果，但不管怎么说，对一个早已习惯于将自己的弱点全部隐藏起来的黑暗公民而言，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没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
慢慢来吧。
脑中升起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和来之前相比，岚影的内心已经平静了很多。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鉴于岚影内心过分警觉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了让心理测评结果更加真实，在莱克特医生的建议下，岚影将进行心理测评的时间推到了一个月后。而相对的,在此期间，他将每天都来诊所进行‘治疗’。
“那么今天就先到此为止，期待明天的见面。”谈话暂时告一段落，莱克特医生和岚影握手告别，并绅士地替他拉开了房门。
只是当看到等候在门外的人的时候，岚影明显愣了一下。
“威尔？”
“威尔。”
完全不同的声音和语气同时响起。
岚影下意识侧过脸快速地瞄了眼身后的莱克特医生，再看向威尔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波澜不惊。
只是对方显然并没有岚影那么迅捷的反应，以及强大的自控力。
“你是……岚影。”疑惑了不到两秒，威尔.格雷厄姆便准确而肯定地叫出了岚影的名字。他高兴地笑了笑，这样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让他那张原本显得异常颓丧的面孔生动起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说着，他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想要给岚影一个拥抱。
“啊……是呢，真没想到。”岚影也笑起来，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竟然就那么乖乖站着任威尔抱了个满怀。
“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莱克特医生
没什么意义地感慨了一声，随即看向威尔，“威尔，这么晚了，你找我是有事？”
放开岚影，听到莱克特医生的询问，威尔眉头微皱着回答：“是的，我想我需要和你聊聊。”
“现在？”虽然是问的威尔，但不知为何，莱克特医生的目光却看向了岚影。
“布鲁斯已经来接我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岚影笑着看向从始至终都地好脾气地站在威尔身后，抱着小白猫安静等候自己的布鲁斯，礼貌地跟莱克特医生道别后对威尔说道：“我和布鲁斯还会在巴尔的摩呆一段时间，我们暂时住在xxx酒店，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好的。”威尔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了些，欣然点头应邀。
……
“那位fbi警官似乎跟你关系很不错？”回去的路上，班纳忍不住好奇问道：“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喜欢和那种类型的人交往。”
“你是说警察？”岚影撇撇嘴：“我的确不太喜欢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布鲁斯。”
“那格雷厄姆先生呢？”
“威尔？”岚影想了想：“他不一样。”
“不一样？”班纳更加好奇了：“什么地方不一样？”
“这我也说不清楚。”岚影开始耍无赖：“反正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啊……”博士轻轻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抬起手来揉了揉少年的短“饿了吗？我们先去这附近的超市买点食材吧，我这次订的酒店套房里有配备厨房，回去我给你做。”
“布鲁斯你简直太棒了！”岚影欢呼，双手合十，眨眨眼睛，“我要吃剁椒鱼头、粉蒸排骨、酸辣土豆丝、香辣大虾……”几乎都不带想的，一连串的菜名便脱口而出。
“如果能买到食材的话。”班纳静静地听完，露出温柔的笑容。中国菜他其实并不拿手，不过看在岚影那么喜欢吃的份上，却还是认真学了几道。对于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总是超乎想象的包容，比如伊丽莎白、比如岚影、再比如巴顿。正因为他的朋友不多，所以才更加珍惜自己所能得到的。
……
“这就是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人？看样子，他似乎过得不错呢。”何止不错，两人间那幸福和谐地几乎能冒出粉色泡泡的气氛，在这夜幕之下，几乎没刺痛另一个人的双眼。
蛇眼目光微闪，没有接话。
“怎么？还不死心？”黑暗的巷子里，男人如同雪山之巅上刺骨的寒风般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死心？
呵。
默默地注视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蛇眼哑然一笑。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最初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
刚刚找回所有记忆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再不似上一世般迷惘，他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这新的一生，然后呢？还不如一如既往，重蹈覆辙。
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如此深重的影响着啊。
这辈子，恐怕只能更难熬了。
蛇眼自嘲地想。
只是还在这一次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就算再难受又如何？有些东西既然无法逃避，何不坦然面对？反正再不济也不可能比上辈子更糟糕了。重活一世，他可不想再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错过任何自己所珍视的。
有些时候，想通某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也许只是一个念头就够了。
当然，前提首先是你得先直面它。
少年的身影已经转过了街道的拐角消失不见，蛇眼面无表情地回自己远眺的视线，顺着男人的声音向身旁看去。路灯所无法照到的黑沉沉的巷子里，即使是像男人这般致如同神祗的面容也变得模糊。
“我跟你合作。”蛇眼突然出声，不卑不亢，不高不低，平板地听不出丝毫情绪。
洛基看向蛇眼，带着冰冷笑意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刻意为之的惊讶，他笑得十足不怀好意：“哦，这可真是让人高兴，合作愉快。”
蛇眼也微微笑了，口吻平静又残酷：“合作愉快。”
……
岚影和布鲁斯来到巴尔的摩的第三天，带着娜塔莎一同前来的巴顿按响了套房的门铃。
“真惊讶。”时值正午，开门的是岚影，布鲁斯正在厨房里忙活。虽然话是那么说的，但无论是岚影脸上淡漠的表情还是说话的语调，都听不出半点讶异。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牛头不对马嘴地说出官方性的见面语，也不等岚影再说什么，娜塔莎便带着性感而惑人的微笑径自走进了套房，巴顿打着哈欠紧随其后。在经过岚影身边的时候还顺嘴问了一句：“嘿，博士做了什么好吃的？香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岚影满头黑线地关上门，“炖菜。”
“罗曼诺夫特工，还有巴顿？哦，你们来得可真巧，我今天刚好学了新的菜式。”厨房和客厅是连通的，几乎是在两人踏进客厅的一瞬间，班纳便看见了对方。不过一句随口的称谓，亲疏立见。
作为神盾局指挥官弗瑞手下的头号特工，娜塔莎.罗曼诺夫当然是优秀且值得信任的，但作为朋友来说，她这样心思过于慎密且强势的性格，便注定了不可能像巴顿般容易让人接受。
不过显然这位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女士并不在意，她朝班纳笑了笑，慢悠悠道：“我们的荣幸，博士。”
“我从来不知道，博士，你原来也喜欢住在这种地方。”巴顿环顾四周，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厌恶：“这种地方总能让我想起斯塔克。”他像是看什么阶级仇人般恶狠狠地扫了眼房间里奢华的装潢，补充道：“我不喜欢那个家伙。”
“这样的环境比较适合修养，你知道的，白的身体不太好。”班纳笑着解释。
“我很好。”岚影反驳。
班纳一如既往地只是笑笑，那一脸像是对待闹别扭小朋友般的慈爱表情，再一次噎得岚影说不出话来。
巴顿和娜塔莎的到来完全是因为弗瑞的指示，鉴于对方口中博士最近颇为诡秘的行踪，才安排了这两个手下前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知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博士其实一直都是处在神盾局的监控下的。而他前几天突然甩开伦敦的特工坐飞机回美国的举动，明显让那位指挥官大人感觉到了什么。
“哦，这可真是抱歉……白受伤了，我一心急就忘了还有那茬。”听完巴顿不掺杂任何观点的叙述，班纳耸耸肩，虽然嘴里道着歉，却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你特么么派人监视我，我没把那些家伙统统揍翻就算了，还指望我替你们着想不成？又不是脑残。
“还有一件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虽然跟自己先前所想的有些出入，娜塔莎却并不太在意，那是巴顿来此的任务，和她其实关系不大。而她之所以会跟巴顿一同前来，则是因为……
“不知道博士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宇宙魔方的东西？”她说。
几乎是在听到对方说出‘宇宙魔方’这四个字的一瞬间，班纳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
鉴于对方是语言拷问方面的专家，他也不跟娜塔莎绕弯子，直接道：“怎么，你们神盾局想要？”
娜塔莎形状娇好的眉毛一挑，“本来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因为距离的关系，局里那边暂时还不能定位出魔方的具体位置，不过现在看来，那东西的确在博士手里吧？不知道博士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班纳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娜塔莎，手里仍旧拿着汤匙慢条斯理地搅拌着锅里的汤，眼神却逐渐冷了下去。
知道班纳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才没有对娜塔莎解释，岚影便沉默着自作主张地没有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我饿了。”就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巴顿当先开口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
“马上就好，你和白先去洗手。”班纳的脸上再次恢复了往日温和的表情，仿佛刚才和娜塔莎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错觉。但是从他刻意忽略这位美丽女士的行为不难看出，博士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对身体里另一个大家伙所作出的事情的愧疚，他可以放任神盾局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他。但是，如果他们以为他真的那么容易拿捏的话，就实在错得离谱了。而朋友这两个字，显然便是班纳的逆鳞。
也许是因为任务，也许是别的什么，吃过午饭，娜塔莎很快便独自离开了酒店。
而在她离开不久，接到班纳的询问，几乎从来不说谎话的巴顿特工便一边吃着班纳亲手做的甜点，一边将自家搭档的行踪透露了个干净，“哦，她应该是去跟弗瑞报告了，毕竟就算博士你不想交出魔方，她也已经得到了比原先预想更多的情报。”
不得不说，巴顿同志，你可真是卖得一手好队友。
“那么你呢？”岚影看向巴顿。
“弗瑞只是让我看住博士，保证不造成什么大的麻烦而已，我需要做什么吗？”巴顿悠闲地吃着手里的蛋糕，显然对自己的任务满意极了。
岚影无语。
神盾局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他想，那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至于宇宙魔方，在避开巴顿后，班纳便询问岚影是否先自己回去，毕竟现在娜塔莎已经知道那东西在他那儿，等她告诉弗瑞后也就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玩意儿的所在地。虽然还给岚影后肯定会给对方造成一些麻烦，但目前为止，为了保护那东西的安全，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这是我前天刚研制成功的防辐射装置，它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将伽马射线隐藏起来，不过最大限度每个装置只能维持24小时。”班纳说着拿出魔方，指了指包裹在它上面泛着奇怪光泽的金属外壳，又指了指不远处书桌上摆放着的相同的东西，“这东西不算难做，我现在就又3个成品。”
“可是你的研究怎么办？”
岚影没有接过魔方，作为一名合格的黑暗公民，对于神盾局这种政府名义下的正义组织，他向来没什么好感。而自身能力的不断增强，同样也带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说实话，他半点也不怕神盾局想要从他手里抢夺什么，相反，如果对方真的展开了行动，反而给了他打探那些人实力的机会。他还要在这个世界呆上七八年，虽然的确懒得恨不能躲得远远的，远离尘嚣，但鉴于那个神经病的尿性，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总要多几手准备才行。
“研究这种事也不是非得现在做。”班纳笑笑：“而且这些天测出的数据我也还没弄清楚原理，刚好乘此机会整理一下。”
“那好吧。”听完解释，岚影也不矫情，直接起了魔方，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你说让小白猫吞下去？得了吧，在岚影看来，放那家伙身上还没有搁班纳那儿保险呢，要到时候娜塔莎随便给块鱼骨头它就欢呼着送人了，他上哪儿哭去？要知道，这难吃的破玩意儿在小猫咪的心里，可还比不上一块鱼骨头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