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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还会留在皇宫里的人,除了那位他想不出其他人来,可……那位若还活着,该不会傻到这个份儿上吧?
一路疾行到紫兰殿,当看到那扇熟悉的朱红大门时,长孙伯毅有些怔忡。
还在长安时,他最快乐的回忆都在紫兰殿里,这里有他最重要的人。离开长安后,他最不愿回想起的事情都跟紫兰殿有关,每每想起都会心痛不已。
深吸一口气,长孙伯毅大步踏进紫兰殿,转眼便走进了前殿。
长孙伯毅还依稀记得紫兰殿的模样,可显然与他此时所看到的并不相符,那长满荒草的庭院叫人一瞧便知是长年无人打理,阴暗又空旷的大殿也不是被人打劫过的样子,那是一种日复一日的凄凉。
就算无人居住,后宫里也不该有如此荒芜的宫殿,曾经富丽堂皇的紫兰殿又为什么会变得比冷宫还要萧索?
踏过门槛,长孙伯毅一眼就注意到那个被士兵包围着却依旧泰然拭琴的人,那琴他认得,是年少时赠予心爱之人的礼物,可那扶着琴的人他却有些不敢确认。
“将军。”
俞世的这一声喊叫黎绍抬起了头,见长孙伯毅就站在面前,黎绍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你回来了。”
第3章
没想到黎绍会在此情此景下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这样的笑容,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一愣,从那双眼中溢出的欣喜和温柔更是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叫不知情的人为之动容,更叫知情者唏嘘不已。
长孙伯毅曾不止一次地在夜深人静时想象着他与黎绍重逢的场面,可那么多虚幻的场景中,却没有一个能与眼前的所见重合。长孙伯毅从没想过他还能再看到这个笑容,这个十年前想见就随时都能见到的笑容,这个十年来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惊现眼前的笑容,这个十年后再现眼前依旧未有丝毫改变的笑容。
长孙伯毅觉得,再见到这个笑容,他应该感动,应该动容,应该心如刀割,可实际上他的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即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也只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梢。
黎绍是谁?黎绍是黎国三皇子,子凭母贵,备受期待,黎绍是太傅最赏识的门生,才思敏捷,智谋无双,黎绍是太尉最得意的学生,武艺卓绝,胆气横秋。这样的黎绍在面临叛军围城的困境时,怎么可能逃不出去?
长孙伯毅相信黎绍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安全脱身,可他却出现在宫中,那必然就是他主动留下的,至于黎绍为什么会留下,长孙伯毅猜不出。
“你要见我?”
长孙伯毅冷冷地开口,这冰冷的语气让黎绍诧异,但转眼的功夫,黎绍的眼中就又涌起了笑意。
“恩,想见你,你不在身边的这十年里,时时刻刻都想见你。”
听到这话,俞世傻眼,解钧扶额,刘策眨了眨眼,歪着身子凑到解钧耳边。
“喂,这人谁啊?”
“……将军旧识。”解钧抽着嘴角,只能想出这个模糊的答案。
“我还看不出他们是旧识吗?”刘策瞪着解钧,低声问道,“是什么样的旧识?”
“……渊源颇深的旧识。”
刘策咋舌:“解军师,你能说人话吗?”
解钧摇摇头,道:“请陛下恕罪,臣愚钝。”
这场面、这对话,要他如何解释?
听到黎绍的这句话,长孙伯毅也是一愣,看着笑容不止的黎绍,长孙伯毅越发猜不透黎绍此刻的想法。
“你知道黎征的去向?”
黎绍点头道:“长安城地下有三条密道,分别通往蒲州、州和梁州,密道绵延数十里,有的长达百里,每条密道有近十条岔路、二十多个出口、两三间密室,是你杀了黎元善之后,世宗命人挖的。黎征是在大军围住长安城后才逃走的,大概就是走了密道。”
黎绍口中的世宗便是黎绍的父亲,也是长孙伯毅的仇人,三年前暴病而亡,只留下与长孙氏的这笔烂账。
俞世怒道:“他娘的,挖了这么多密道,他们是田鼠吗?”
黎绍目不转睛地看着长孙伯毅,轻笑一声道:“世宗知道你早晚都会回来的,黎征更是怕得要命,也只有将这用来逃生的密道挖得尽可能的复杂,他们才会安心。”
长孙伯毅也不避不让地看着黎绍,冷声问道:“既然有密道,你为何不逃?”
“因为想见你,”黎绍不假思索道,“尽管其他人都劝我日子还很长,但我知道,这怕是能与你相见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而且我只知道他们挖了密道,却不知道密道的入口在哪里。”
“你不知道?”长孙伯毅紧盯着黎绍,不放过黎绍表情中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
“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黎绍笑着反问。
“你他娘的都知道密道有几条岔路,怎么可能不知道密道的入口在哪里?”俞世一个箭步跨到长孙伯毅身边,怒声道,“将军,我看此人油嘴滑舌,说不定是故意留下替那狗皇帝拖延时间的!将军,要不要让他吃点苦头?”
一听这话,黎绍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垂下眼,不再看长孙伯毅,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长孙伯毅眯起了眼睛。
让黎绍吃点苦头?那能有什么用?依他对黎绍的了解,但凡他黎绍不想说的,便是放干他的血也不能逼他开口,黎绍若真是想替黎征拖延时间,那对他用刑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派人立刻去搜寻密道入口。
“俞世,你立刻带人去寻找密道入口,就在这皇宫里面找。解钧,安排人严守紫兰殿,连只苍蝇都不许进出!”
“是!”
俞世和解钧异口同声地应下,而后各自带队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而听到这个安排的黎绍却抬起头诧异地看着长孙伯毅。
“你不杀我吗?”
“杀你?”长孙伯毅俯身凑近黎绍,冷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长孙氏只剩下我一个人,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至亲之人就在眼前被杀,这十年来我每一次入梦都是满目猩红,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咒骂、他们的嘱托一直在耳边萦绕不散,那摧心剖肝的感觉你可知道?我曾立志保家卫国,可这十年来我每一次挥刀砍下的都是同族的头颅,那痛心切骨的感觉你可知道?多少次被噩梦惊醒时,我都质问上天为什么不让我一死了之,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黎绍垂下了头,半晌后才开口,声音平淡地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也将这些痛苦全数体验一遍?”
长孙伯毅又向前靠了靠,在黎绍耳边低声道:“怪就怪世宗早逝,父债子偿,我的报复自然要落到你头上。祈祷我能活捉黎征吧,那样的话,还能有个人帮你分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