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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旗把可恶本色坚持到底,一言不发,真的立即出去。临去前,还转身微躬,向我礼貌示意,倒退着,谦卑地轻轻关上办公室大门。
看那冰冷金属色的门无声无息关上,我倒抽一口凉气。
阿旗的本事,我今天才算见识了。
真真是个人才。
剩下我一人的办公室,冷清得不能再冷清。桌椅台凳,都是孤零零,孤零零,孤零零。
我环顾四周,咬牙切齿对自己说安燃玩失踪,安燃设陷阱,安燃害我。
很笃定,真的,从心到口,都那样笃定,无一丝怀疑,却手脚还是冰冻,一阵一阵,抖得压都压不住。
于是我又惊恐的发现沙发。
那么大的一组沙发,从第一次进这里我就见过,众人坐在上面开会,林信也坐在其中,就在我眼前,我竟恍如未见,察觉不出任何意思。
但我仍记得那短短对白。
我对安燃说,「书房至少应该有张沙发,自己坐着,其它人都站着说话,多不可一世。」
安燃说,「抱怨什么,你好好读书,等将来有自己的书房,大可以尽情摆设,放多少沙发都可以。」
我惊惶一阵,随即粗暴打断这无聊思绪。
办公室有沙发是常事,哪有什么暗示?何况我们说的是书房,又非办公室,两者怎么相同?
好了,安燃,好了。
你目的已经达到。
我一早就已经投降,举双手,跪双膝,如果你要求何君悦再磕个响头,绝对可以得偿所愿。
若你还有不甘,最多也只是我资质不够,懂得的投降招数太少,不能满足你的胜利欲。
何必如此?
夜深了,华灯亮起,我被装载在最璀璨的顶端。
俯视,喧闹赌场一目了然,隔那么远,仍那么吵,种种输赢刺激如激光线横冲直撞,尽打在办公室冰冷玻璃另一面。
我无法再安静地坐,那会把我逼疯了。
勉强自己站起来,扮作坚强从容,在落地玻璃前装作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身影露出来,也许招来好些人在下面仰头看。
我不在意。
这样站着,露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形,引得众人目光,不过是因为安燃必定也曾经这样做过。
这想法令我可以获得片刻安宁。
片刻就够。
有这么一点空隙,足以让我想起太多诺言,然后用这些诺言,把扑过来的绝望狠狠丢弃。
安燃不会离开,他怎可能?
记得他多么狠吗?他用烙铁在我身上留下一个安字,还说,「君悦,你不能不要我。」
他说:「我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你必须要。」
他问我,「若你我没有百年,残缺不堪的安燃又何必活着?怎么活得下去?」
他说过这么多,我一点也不想听的诺言,怎么能抛下一句我不想活,就消失不见?
不是百年吗?
这才多少天?
安燃总说无可奈何,其实我才是无可奈何那个。
他总能玩他要玩的游戏,总能让我伤心欲绝。
可是今个太过分,伤到了我的魂魄。明明知道他不过是诡计,我还是心碎,心碎,碎到无可再碎。
碎都已经碎了,竟还不知道该怎么投降。
我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站在璀灿灿水晶灯下,真的无可奈何。
「安燃,我服。」我把额头抵在玻璃上,重走投降的旧路,「我认输,你出来吧。你无所不能,我不可救药,我认错。我知道自己不可原谅,我知道什么都是我错,我错了!错了!错了!求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脆弱的宣言了无新意,来来回回不过那几句,天知道我字字血泪,真心都碾碎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