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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官,也必定是个无愧于心的好官。
叶老太爷知道他学问好,人品亦难得,满心等着他的好消息,结果人说没就没了,叫他如何不恨。
后来安太师一脉逐渐落败,只是子孙后代还在京城做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叶家是平步青云,而安家却越发落魄,安家指望这门亲事化解两家的恩怨,因此才同意把闺女嫁过来,谁知道闺女送出去了,这恩怨还是恩怨,仇家还是仇家,怕也是后悔得紧。
叶老太爷放下手里的碗筷,看都没看自己儿子,冷哼道:“便是有人想嚼舌根,也已经嚼了许多年,如今想掩人耳目,不嫌迟了些。”
叶岩柏素来是不敢跟自己父亲顶嘴的,闻言便讪讪笑了下,“父亲说的有理,有理。”
安氏在桌子下面扯了扯他的衣袖,叶岩柏只好又硬着头皮道:“有理是有理,但孩儿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夫人嫁入叶家已有十年,处处周到,前些日子父亲病重,夫人日日早起为您熬汤端药,凡事亲力亲为,不敢假手于他人,她这般孝心,父亲可能怜悯一二。”
老太爷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安氏,道:“你说这话,莫不是在指责我亏待了你媳妇。”
安氏连忙道:“父亲误会了,老爷并无此意,而且父亲待儿媳很好,儿媳感怀于心。”
老太爷便拿起筷子,道:“都用膳吧,饭菜凉了,孩子们还怎么吃。”
叶岩柏见老爷子一直避重就轻,再看自己媳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咬咬牙,道:“父亲难道忘了,晖儿和阿锦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
老爷子动作一僵,却听这不肖子道:“父亲虽不愿与安家有所往来,却改变不了晖儿和阿锦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安家的血脉,父亲怨恨安氏一族,莫不是要连两个孙儿也一起算进去么。”
“住口!你这逆子!”老爷子一拍桌,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敢问父亲,血脉亲情能否斩得断?安侍郎夫妇本就是两个孩子的外祖父母,此事无可更改,他们想见孙儿更是无可厚非,父亲又有何资格夺走两个孩子的血脉亲情,阻止他们亲人相见,这些年是否过于霸道了。”
叶丞相在朝堂上素有“狡狐”之称,善言辞多机变,便是庆宗帝也时常被他气得脑袋疼,却拿他毫无办法,叶老爷子一直以为是外人夸大其词,如今才知道,是他低估这不肖子了。
他重重喘了口气,冷笑道:“丞相大人当真好口才,竟连老父也要顶撞!”
见老爷子气得不轻,叶岩柏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却被他一把推开,只好放下杯盏,告罪道:“父亲息怒,孩儿不欲顶撞父亲,只是过完年晖儿便满九岁,阿锦也到了入学堂,明事理的年纪了,儿子不希望他们日后得知真相,怨恨我们这些长辈,父亲以为呢。”
老爷子一抬眸,却见两个孩子都关心地看着他,顿时心里一软,再难说出狠心的话来。
叶重锦从椅子上爬下去,跑到老爷子旁边,叶老爷子弯腰把他抱在腿上,摸着他软乎乎的小脑袋,叹道:“阿锦也想劝爷爷?”
叶重锦摇摇头,道:“阿锦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如果爷爷不喜欢他们,那阿锦也不喜欢他们,因为阿锦最喜欢爷爷了。”
老爷子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抱紧腿上的小孩,道:“爷爷不喜欢他们,是有爷爷自己的原因,与阿锦无关,阿锦可不能根据别人的评价来评判一个人,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不要轻易被别人所影响,阿锦可明白?”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爷子怔了怔,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他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满肚子都是大道理,随口便能说出几句来,却往往做不到。他教导阿锦去用眼睛看,用心去判断,却不曾给过他这个机会,正如他儿子说的,他过于霸道,剥夺了两个孩子与亲人接触的机会。
那安家人究竟好与不好,是恶还是善,应该让孩子接触过后自行判断,而非阻碍他们见面。
过了片刻,他捏了捏小孩白糖糕似的小手掌,道:“也罢,既然你们已经打定主意,也不必询问我的意见,只要我乖孙儿开心就好,只有一点,你们要往来是你们的事,不必打搅老头子我的清静日子。”
安氏面露欣喜,叶岩柏也笑道:“多谢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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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叶重锦摸着小肚子,慢悠悠地往福宁院走,他用完膳是不喜欢有人抱的,容易积食。
安嬷嬷牵着他的手,夸道:“今日多亏有小主子,否则老爷子哪能轻易改口。”
叶重锦佯作不知,却是问:“嬷嬷,外祖家有哪些人,他们好吗?”
安嬷嬷噗嗤一笑,心想果然还是孩子,耐下心说给他听:“您外祖家有小主子的外祖父外祖母,还有两个舅舅,都已经成亲,大爷有一对儿女,表少爷比咱们家大少爷稍年长一些,表小姐则年幼几岁,二爷只有一个宝贝儿子,不过天生患有腿疾,不良于行,若是见了面,您可不要看他的腿,那孩子虽然年纪小,心思却极细腻的。”
叶重锦乖乖点点头。
“小主子也不必管他们是好是坏,您是丞相大人的公子,是叶氏的嫡系子孙,他们见了您,只有讨好的份,不敢惹小主子不高兴的。”
叶重锦哦了一下,便垂着脑袋去踩路边的碎雪,见那白色无瑕的雪团一下子被踩瘪,心里莫名地感到痛快,正专心着,忽然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雪地高筒靴,抬起眼,却是他兄长。
叶重晖从安嬷嬷手里接过小孩的手,道:“阿锦今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什么话……”
叶重晖拧着眉道:“就是那句,阿锦最喜欢爷爷了,这是什么意思,阿锦最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哥哥吗。”
“……”叶重锦道:“那句话是哄爷爷的,但也不是你。”
叶重晖问:“那阿锦最喜欢谁?父亲,母亲,安嬷嬷,总不会是太子殿下。”
小孩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咪,猛地甩开他的手,气哼哼地道:“反正不是你。”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补充道:“自然也不是太子。”
叶重晖在他身后纳闷,不是这几个人,那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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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屋外又飘起雪花,倒是不似前天夜里那般狂风怒号,反而有几分唯美意境。
叶重锦趴在窗户前,趁没人瞧见,伸手接住一片落雪。那晶莹的一朵雪花便化作水珠,将他的手心打湿。
正待回手,那只沾了水的小手便被另一只手给包裹住。
“被孤抓了个正着。”有人低声调笑道。
那人一身玄黑华服站在窗前,身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