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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启唇吞下,那粥熬得软滑可口,他是喜欢喝的,喂了一整碗,尚且意犹未尽。
顾琛将碗搁下,把怀里的少年打横抱起,放到榻上,大掌抚上他软乎乎的肚皮,轻轻揉了揉,笑道:“不好再喂,会积食的。”
叶重锦便眼睁睁看着膳桌被撤下。
用过晚膳,他伏在桌案上,面前摆了一摞的游记,外传,不知从何处寻来给他解闷用的,他没兴趣,便抬眼看对面的帝王,那男人正在专心处理政务,时而蹙眉凝思,时而露出一抹冷笑,提笔在奏章上留下朱批。
殿内烛火微晃,恍然间,竟似回到了前世,他们坐在一起品读诗文,批改奏折,遇到不懂的典故,那男人便耐心地讲给他听。
宋离原本是不识字的。
他出身贫寒,但打小生得漂亮,村里的老人说,男生女相,想来是个福薄命浅的,因而家里好几个孩子,爹娘唯独把他送来了宫里。
进宫后,跟尚衣局的一个老太监学手艺,其实就是个做粗活的,自然也没人教他读书识字,再后来,误打误撞,他被东宫的贵人要了去。
东宫与别处不同,即便是个下等奴才,也需识几个字。
他那时很得小太子的喜欢,顾琛那时不过六七岁,跟几个兄弟关系不好,没有同龄玩伴,刚好得了个漂亮的小太监,很是爱不释手,走哪都带在身边,还手把手教他认字。
“宋离”二字,也是顾琛教的。六岁的太子殿下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书写,宋离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用笔墨书写在宣纸上,是如此雅致,端庄。
他把那两个字牢牢刻在脑海里,也把这位骄纵任性的太子殿下,记在了心里。
这件事顾琛早已不记得了,因为不久之后,他过了兴头,就把人抛在脑后了。
直到几年后,大皇子派来刺客,宋离替他挡下致命的一剑,自此被他放在心上,他把人调到自己身边,问他:“可曾读书识字?”
宋离呆滞许久,恍然大悟,原来尊贵的太子殿下,早忘记了他的存在。是了,这是应该的,他这样卑贱的身份,不过是贵人拿来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怎敢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
他低眉顺眼道:“奴才不曾识字。”
顾琛便又从头开始教他,手把手教他写“宋离”二字。
几年前,六岁的顾琛用稚嫩的手握着狼毫,一笔一划教他写自己的名字,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命令他好生记住。
几年后,十二岁的顾琛,提笔一挥而就,道:“这便是你的名,可记住了?”
宋离颔首,他一直记得,忘了的人不是他。
第78章安启明
桓元帝批完奏折,抬眸看去,对面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纤细的身躯伏在案上,睡颜沉静。
从来不知体贴为何物的男人,不知不觉屏住呼吸,好似怕惊醒了沉睡的少年,他俯下身把这惑人的妖抱起,步伐沉稳,往榻上走去。
少年似猫儿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发出一声极细微的梦呓:“顾琛……”
男人坚毅的面庞,在刹那间柔和了不知多少倍,轻声应道:“我在。”
忽然,他脸上的笑凝滞住,因为他看到少年浓密的眼睫微颤,一滴清泪顺着他的眼角,徐徐滑落,没入发间。
胸口传来一阵钝痛,从来强大的帝王,立在空旷的宫殿中,久久没有动作。阿锦唤着他的名,流下了泪,是做了噩梦,或是他在不经意间伤了这个瓷娃娃般娇贵的孩子。
不论是什么缘由,仅仅是这个画面,已经足以叫他受伤。
小心把少年放在软榻上,盖上锦被,顾琛趴在床边,望着他静谧优美的睡颜,彻夜未眠。
天将亮时,叶重锦睡醒,打了个哈欠,见顾琛像条大型犬似的趴在枕边,黑瞳里充满血丝,愣了好一会,才问:“身体不舒服吗?”
想起昨天二人还在赌气,只好又换了副恭谨的口吻,道:“陛下龙体有恙?”
男人望着他开开合合的粉唇,猛地扑上去,把人抱紧,脑袋埋在叶重锦脖颈间,深吸一口气,闷声道:“阿锦,阿锦生气了么?气到即使在梦里,都讨厌朕么?”
“……”
叶重锦有些愕然,许久,轻叹口气,“即便原本有气,见你这副模样,也气不起来了,就像蛮横的野兽,忽然露出委屈的姿态,跟人撒娇,即便心里知道你是野兽,可已经心软了。”
顾琛便低低笑出声,顺势在他锁骨上亲了一下,惹得叶重锦面染绯色,这才唤人进来更衣。
换上玄黑五爪绣金龙袍,他坐在床沿,似有话要说,叶重锦眨着眼等他说,顾琛面露挣扎,道:“朕去早朝,阿锦先用早膳,等朕回来,我们出宫一趟。”
“送我回相府?”
顾琛捏捏他的脸蛋,道:“对,回相府,你爹那里有棘手的东西,不解决了,朕不安心。”
叶重锦恐吓他:“你昨天把我劫走,今天送上门去,不怕我哥哥和爹爹与你拼命吗?”
顾琛道:“怕,所以阿锦要好好护着朕,左右朕不敢还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叶重锦才不信他的鬼话,却还是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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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味楼上,几位贵客入了座,将小二哥唤到跟前,道:“最近有什么新出的菜品,只管上来,再来几壶好酒,快去快去。”
说着扔了一锭碎银。
伙计得了赏赐,喜笑颜开,道:“几位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其中一人撩开衣摆入座,倒了杯茶水,却是祠部郎中沈琳。
沈大人摇头道:“新帝总算是即位了,这半个多月来,本官一口荤腥都没沾到,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旁边几人笑话他,道:“你这个祠部郎中,平日里偷闲偷得厉害,如今为先帝守几日丧,反倒抱怨起来了。”
大邱礼部下属有四部,礼部、祠部、主客、膳部,其中祠部掌吉凶大礼、祭祀之事,先皇丧期,朝中文武皆要守丧,私底下偷两口荤腥也是常事,祠部的官员却是这没胆量的,满朝上下都盯着,除非是不要命了。
沈琳道:“这话可不好乱说,本官何曾抱怨,丧期守丧,乃是我等分内之事,本官只是高兴,新帝即位,我大邱一片繁华盛世,值得痛饮三杯。”说着开坏大笑几声。
旁人也不揭穿他,倒是有人问:“薛大人最近可好?”
这薛大人,指的是礼部尚书薛护,他先前是明王的人,先帝驾崩后,他意图扶持明王登基,在朝堂上多番贬低太子无德,如今明王锒铛入狱,新帝倒是不曾处置他,就这么干巴巴地晾着他。
沈琳慢悠悠抿了口茶水,摆手道:“薛大人得了急病,好些日子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