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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盘龙扣
第1章登基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殿内外,群臣叩首,齐声高呼。从我坐的椅子往下,整个宫殿,殿外的广场,一直到宫门,都站满了人,黑压压的,让我想到一句不合时宜的诗,那便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可那是来形容大军压境的,若我王兄知道我这么想肯定会训斥我的。他应该会说:“大喜的日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晴好的天气,时不时几缕清风夹杂着新叶拂过。春风拂面,我心中畅快极了。
复杂繁琐的仪式过后,我终于坐在了全天下人都渴望却不敢坐的那把椅子上。这场大典,预示着父皇的时代永远的结束了,而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我现在心里想的,不是快点选妃,从此夜夜笙歌,君王不早朝。也不是开疆拓土,快点燕然勒功,名垂千古。而是父皇临死时问我的话。
父皇叫谢长歌,长歌纵酒,这名不像是帝王家的名,倒像是个纵马江湖的浪荡子。搞不懂我的皇祖父为我父取名时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的名是谢临风,字川路。取自谢庄的“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是我父皇的风格。
“临风,你知道什么是爱吗?”这是我父皇临死时问我的,他都没有等我回答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不懂也好。待我西去,替我顾好这万里山河与那个人吧。”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就是不着调。到死居然还想着他的小情人。
他的小情人名叫楚,他和我父皇纠缠了一辈子。我父皇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俩的恩怨情仇,我对他也是知之甚少。当然,不光我,整个离国都没有人知道楚到底什么来头。但我知道他不光很好看,还是个有才能的人,听过他的谈吐和谋略的人,都会感叹他是将相之才,当然,再有才有什么用,路是他自己选的。以色事主,将来史书上顶多会记他个佞幸,谁会记得他的才华?
他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父皇身边的,与他一同出现的是他的两个儿子。我父皇给他在宫外安排了府邸,但他仍常常住在宫中。我不喜欢他,觉得他抢了我母后的位置,虽然母后已经不在了,但属于她的东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抢走。但因为我在他活在的时候从没有见过他的儿子,所以破天荒的没有连带着一起不喜欢他的儿子。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父皇在娶亲前就遇到了这个男人,我和我皇兄、小妹是否还会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不过他好歹对我父皇有几分真心,在我父皇咽气的那天,楚在龙床边上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我记得葬礼那天,天气似乎也和今日一样的晴朗。我选了同一天把他俩下葬,但合葬,想都别想!我父皇只能是属于我母后的,无论生死,也无论我父皇愿不愿意。反正这天底下是没什么人能管得了我了。所有人都觉得,楚死后我没有把他抽筋剥皮就是对他最大的恩典了。
也是在葬礼的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楚的长子,楚麒。那人一袭白衣,眉毛是那样好看,不粗也不细,不浓也不淡,刚刚好,正正好,连哭泣的模样都那么出尘,看得我都痴了。他的眉,似是故人,又不是故人,妙得很。父皇可以有楚,我为什么不能让楚麒在我身边伺候,不过是玩物罢了。
想到这儿,我又忍不住泛起了冷笑,楚麒,你可听说过子承父业?
父皇,你说我不懂情爱,可你又没有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可知我早就入了那相思门,尝到了这相思的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可是我心里的那人,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我总以为,若是能日日看着他,把金山银山,最好的东西全给他,就能解了我的相思。可我错了。人是贪婪的,我早该知道的,欲望哪里堵得上啊。可我能强要了楚麒却不能强要了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神游天外的这段时间里,大典已经结束了,我也终于成为离国名正言顺的国君了。我摘了沉重的冠冕,褪去一身龙袍,准备在书房小憩。
“陛下,汝南王求见。”贴身太监小安是新跟着我的人,没有摸透我的脾性,不敢贸然入内,只是尖着嗓子在书房外通报。
“快请王兄进来。”我一听是王兄,立刻也不想睡觉了,只想快点让他进来。虽然天气回暖,可还是早春的天气,万一他受了风怎么办?遇到这个人,我什么威严都不想要了,我只想快点见到他。
王兄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如果他能多看我几眼,什么人伦礼法我都不想要了。他叫谢临渊,字宴然。多好的名,多好的字。
“参见陛下。”他进来了,还是那么眉目清明。我太喜欢他的眉毛了,像活得一样,他都不用说话,我看着他的眉毛就能猜出他想要什么。
我一听他这么客气,心都寒了。“王兄这是端着架子给谁看?再这样,我就把你发配边疆了。”
“发配边疆这种事自是不用陛下您来下令。”王兄摇着折扇,挡起半边脸,说不出的风流。那扇子画了半枝梅花,上书“折梅纵酒”,娟秀的字迹不知出自哪家闺秀。毕竟汝南王是离国公认的“深闺梦里人”。我一看那扇子就来气,恨不得把它撕了。但我不敢,因为皇兄会生气,我不想他生气。
“不瞒陛下,愚兄这次前来便是请辞的。父皇既已入土,我也不必长久呆在这宫中,碍手碍脚,也惹得陛下心里不快。吾闻西北有仙山毓秀,自是渴望拜访,以求我大离风调雨顺,陛下身体安康。”
你哪里碍手碍脚?你在这里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心里不快?当然我知道他说这些都是借口,他真正想要的,是游历天下。父母在,不远游。王兄是个君子,所以他从来不对父皇提这话。父皇葬礼一过,他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我。我知道,我留不住他。我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留他。
所以,我只能极力压抑住心中的难过,问他:“王兄哪里的话……几时回来?”
“少则三载,多则埋骨他乡罢了。”他依旧摇着他的纸扇,仿佛并不在意此去游历的艰险。
我的心如坠冰窟。
他要是回不来,我怎么办?
“我自知劝不下你,唯望王兄多多保重,三年后,我在这长安城里等你归来。若是晚了……不,王兄一向宠我,怎会晚了。”我笑了笑,如果王兄再仔细看看我,就会知道,我的笑有多勉强。
“就此别过。”
“宴然哥哥,千万保重啊!”
语毕,我俩两相对望,半晌无话。他伸出手,眉眼中透着一股笑意,拍了拍我的肩,道了一声“臣告退”便转身离开,不带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