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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来。这泪腺一被激活,眼泪如线一般往下跌,竟是怎么擦也止不住。她干脆坐在座位上咽咽呜呜哭了起来。
乔然从没见过赵赵情绪失控,一时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好,只得不停往她手里塞纸巾,坐在她身边默默陪着她。
赵赵哭了会儿,稍稍平静了些,抽泣着静静流着泪,环上乔然的胳膊,把头靠在乔然肩上,声音低如蚊蝇:“……乔然,谢谢……你……”
乔然轻拍了她几下,还在思索该不该问出口,赵赵先行倾诉起来:“乔然,夏老爹不让我们提高考,可是我……我不知道和谁说……”
“若你肯,你和我说便是。你了解我,我向来不往外说的。”
“乔然,我信你。我……我要复读了,今年的化学卷子,我没往答题卡上写答案。”赵赵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我是故意的。明年,我想考美术学院,我还是想画画……”
两年来不曾问出口的话,乔然今日终于问了她:“当时……为何来我们班?”
赵赵的眼泪瞬间开了阀,滴滴答答地直落下,滑落在了乔然的肩头:“我……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在艺术班……她,她,她不可能喜欢我,当时……我想放弃了,只想逃开那里……”赵赵说得断断续续,幸好她俩坐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乔然听得还算分明:“你知道的,李晴晴……她喜欢程故扬。我一开始就知道的,她什么都和我说。可我真的不想听,我听不下去,我……我那么喜欢她……我就逃来你们班了……偏是你们班啊……”
乔然听了这一大段,脑子也有点乱,这样的感情在她当时的世界观里,属于超纲题,她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喜欢程故扬”这句话一直回旋在她大脑里,总觉得哪里不是很舒服。
“乔然,我想明白了,”赵赵继续说道:“拉练那天,你记得吗?那时我看见她拉着程故扬往小树林走,我一直看着……看着……我看到她亲程故扬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放弃了,但凡她想要的,她拼尽全力也会去争取的……我好后悔,好后悔为了一个不可能考虑自己的人,放弃了画画……”
乔然脑子直嗡嗡作响,扶着赵赵肩膀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任赵赵在身边说什么她都听不清晰了。
“我只是……大冒险的道具而已。”这句话依依稀稀在脑子里回旋。呵,就像那夜彭易如此冒险的真心话告白一样,所谓的大冒险,又何尝没有一丝真心在里面呢?
她只觉得今天她这样隆重的衣着有些可笑,那个唯一的观众没有来,让她像个过度打扮的小丑,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句闲话。乔然颤颤巍巍伸手,想从桌上找杯水喝,可眼前满桌狼藉,一桌的菜无人问津,只有酒瓶子东倒西歪地夹杂在菜盘子中间。整个包间的喧闹照旧,男生们在比酒量,有人在狂笑,有人在落泪,有人大肆说着诳语,有人勾肩搭背在角落咬耳朵……乔然只抓到眼前一杯啤酒,仰头一口气咽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冰冷苦涩的味道顺着食道快速滑下,在胃中扩散开来。乔然没有想到,冰冷的酒化在身体里,竟然变成暖的,热气直往脸上窜。她以为自己会很快醉倒,醉到再也听不清任何一句话,可意外的,这酒上了头,却让她越来越清醒。
赵赵的哭声渐渐平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乔然说:“谢谢你,乔然。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我真的,太憋屈了。”
乔然依然沉默着,脸有些红,却没什么表情。
“乔然,这两年,我总想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却忘了本心,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了。我还是喜欢画画,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其实就是画画了。明年,等明年,我要去最好的美术学院,你和竹松在北京等等我。”
乔然只机械地点点头,不再阻止赵赵找酒喝了。手机嗡嗡震动着,乔然也置若罔闻,她只想着,这些年,被她遗忘的本心又是什么呢?那些坚强、勤奋、冷漠、理智的包装里,究竟住在怎样的自己呢?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喜欢的又是什么呢?这些问题,过去的十八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努力地追逐着一个背影,一个有许多人追逐的背影……
乔然又仔仔细细在喧闹的人群中找那个高瘦的背影,依然未果。
眼前,是一群人的狂欢。高考结束了,这里几乎所有人的高中生涯在今天画上了句号。寒窗几年来,大家共同的目标,已经达成了,美满的,或者有遗憾的,都留在了那年的那短短几张试卷里。未来的日子里,他们会前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大学,选择不同的专业,遇到不同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会向着各个不同的方向延伸,他们或许再也没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了……在这里大声喧闹着的,小声啜泣着的,沉默消化着心绪的,都是些十八岁的少年,无论他们是否做好准备,成熟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从刚才开始,乔然耳边尽是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无休止的,让她难以集中心绪。她摸了摸椅背上自己的小包,发现嗡嗡的震动不是来自那里,而是桌上林竹松的手机。她拿起手机抬头寻找林竹松,震动却戛然而止,低头一看,竟有七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下一秒,手机再次抖动起来,乔然一时没看到林竹松,想着或许是急事,便自作主张地接起了电话。
几秒过后,乔然横冲直撞地推开眼前的人群,从沙发上一把拽起微醺的林竹松,涨红着脸,神色焦虑,语气急促:“林竹松!别喝了!快跟我走……”
是的,无论他们是否做好准备,成熟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第23章
《都会好的,我陪着你》
“林竹松!别喝了!快跟我走……竹兰……竹兰……出事了!”
林竹松今晚喝得尽兴,已是满脸坨红,双眼迷离,包厢里又是人声鼎沸,乔然的话他似乎压根没听着,笑眯眯地直直瞅着乔然看。一旁的夏老爹已经彻底喝晕,靠着沙发呼呼大睡。
乔然心里上火,直接上前将林竹松拉起,却见林竹松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哪还站得住。乔然也顾不上班上其他同学的目光,将林竹松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架,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拖着他就往外走。身后是一阵口哨声和欢呼声,喧闹和嬉戏仍在继续。
乔然将林竹松驾到室外,往墙角上一靠,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伸手直接拍了拍林竹松的脸,大声说道:“林竹松!你给我清醒点!你听好了,你妹妹竹兰,在十米跳水台上滑了一跤跌下来了,现在在中心医院抢救!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了……”
室外清冷的空气带走了酒气和大脑的混沌,林竹松眼神一凌,立刻直起身子来,踉踉跄跄就往前冲,眼里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