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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年,起来的孩子从七八岁到十三四岁不等,都混在一个大教室里从头开始教起。其中有一个孩子,叫白牧,十三岁了,长得白白净净的,又安静又好学,每天天不亮就到教室里学习,下了课也不肯回去,有什么不懂的都会问老师。鲁西见他好学,而且他年纪也确实大了点儿,就从外面买了一套一至九年级的课本,每天晚上都抽出时间来给他补课。
就这样补了两三年,鲁西有空就会给他讲外面的事情,有时候周末还会骑着自行车带着他走几十里的山路,去旁边镇子上的新华书店买书,一来二去,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白牧对他也越来越依恋。
那一年鲁西二十四岁,被山里的风吹了三年,皮肤黝黑健壮。白牧十六岁,身材刚刚抽条,从一个半大孩子长成了一个白皙漂亮的少年。
白牧是家里的第五个儿子,从小饱一顿饿一顿地长大,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超过一顿饭之上的关心,也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山的外面,还有那么大那么的世界。对于白牧来说,鲁西不仅仅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兄长、父亲,是他最亲最亲的人,也是他的未来和希望。这种复杂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沉积、萌芽、发酵,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转眼就到了那一年的冬天,一切似乎都在变好,鲁西支教期满,通过了s市的教师招聘考试,年后就即将去s市上班,他也花钱给白牧在县里的初中报名插班,初七以后就要去县里上课了。
鲁西给白牧拾了行李,准备在回s城之前先送他去县上,可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突然出事了。
第57章魔鬼附了身
那是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
天很冷,寒风呼呼地刮着,打谷场上空无一人,两个人肩挨着挨,靠在一堆麦秸上,悄悄着说着告别之前的话。
白牧从小话就很少,在别人面前就是个实打实的闷葫芦,又因为男生女相,长得比同龄人瘦,也比同龄人矮,再加上怎么下地干活也晒不黑的皮肤,总是被人欺负,就更加沉默寡言。但是在鲁西面前,白牧总有说不完的话。
大山深处没有光污染,墨黑的天幕上,漫天的星子闪闪发亮,就好像黑夜里的点点烛光。两个人说了半晚上的悄悄话,手牵着手,顺着田埂间的小路回村,鲁西把白牧送到家门口,告别的时候,白牧突然胆大包天地伸手抱住他,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别,”鲁西伸手推开了他,“别这样,你……还小呢。”
“你……你不喜欢我么,鲁西哥哥?”
“不,”鲁西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不是的,你还小,好好读书,好好努力。我等你长大。”
他们在夜色下拥抱、告别,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一个起夜的老者看在眼里。
那是一个大山深处的村子,直到十年后才通的公路,千百年来与世隔绝,思想闭塞,全村最高的学历就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老教师,也只不过在几十里之外的镇子上读了个初中毕业而已。
在他们沿袭了数百年的传统思想里,他们认为,同性恋都是被魔鬼附了身。
当天晚上,他们就被一群举着电筒和火把的人抓住,捆了起来,捆到村东的祠堂前,让他们跪在那里,杀了一个黑狗,淋了他们一身狗血。还用木棒无休无止地打他们,说是为了把魔鬼打出来。
寒冬腊月,衣服全被狗血淋湿了,白牧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被冻了一夜,又挨了打,伤了内脏,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医院,也没有车,老教师帮忙请了个赤脚郎中过来,一副药喝下去,吐出来的全是血,第二天人就没了。
白牧是躺在鲁西怀里走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我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这些事情,都是后来鲁西离开村庄的时候,流着泪告诉老教师的。
老教师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当时我告诉他们,说他们不是魔鬼,可是没有人信,也没有人听我的,”他哽咽着说,“鲁西走的时候,整个人神已经差不多要崩溃了。因为村里的习俗,他连白牧的尸体都没能带走,只带了他一张照片走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商烨华和杨骁听得唏嘘不已。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鲁西明明有一份稳定的教师工作,却做了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不得志的画手,为什么画风那么唯美,却拒绝画言情插画,只靠硕果仅存的那一两个耽美刊物的微薄的薪酬度日,为什么戚阳在做耽美动漫的时候找上他,他会那么欣喜若狂……那是因为他心里,住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爱人啊。而在大纲里受尽父母和爱人宠溺的那个小弱受白梓辰的原型,应该就是他藏在心里很多年的那个白牧。
在他们没看见的门口,一条长满金黄色长毛的老狗,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大颗大颗的浑浊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沾湿了它脸上的毛,又滚落在地上,渗入它身下的泥土里。
其实系统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它只是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悲痛击中了他的心脏,让它难过得整只狗都忍不住蜷缩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就好像老教师口里说过的那些话,它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它用意识搂紧白梓辰的灵魂:“辰辰,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好不好?我们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都不要分开。”
白梓辰懵懵懂懂,他的灵魂颤动了一下,似乎是要伸手抹去他心中的悲伤。
“好,”他说,“我们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商烨华和杨骁原本是来寻找有关凶手的线索的,没想到却措不及防遭遇了这样一段称得上惨烈的爱情,从老教师家告别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有点儿沉重,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冬日天短,不过才六点,天就已经黑了,唯有天边一抹残红徘徊不去,像一抹来不及擦去的血痕。
系统蔫蔫儿跟在他们身后,拖着脚步、耷拉着尾巴,像一条真正的老狗一样。
离午夜十二点还有整整六个小时。
线索完全中断。
回去的一路上,商烨华没有再飙车,一来就算提前赶回去也不知道该从何查起,二来天实在太黑了,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飙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几乎连续二十来个小时没有睡过了,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神有些不济,从车前的置物箱里摸了摸,没有摸到烟,于是将车窗摇下了一条缝,冬日刺骨的寒风从车窗里吹进来,终于让他神一振。
“你还好吧?”杨骁瞅着他的脸色,“要不然……我来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