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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飞色舞之下,神色间都带了些洋洋自得。
他却完全没注意到面前跪着的儿子越来越冷的神色。
果然还是这样,何七胸口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雪,冷彻心肺。
何大老爷说得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然后发现儿子连个腔都没搭。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捋了捋自己心蓄养的胡须,觉得心烦气躁:
“为父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何七抬起头,看着似乎一片拳拳之心的父亲,眼底情绪涌动:“父亲,既然如此,儿子若是能考中举人,儿子还想更进一步,去往京城,考贡生,取进士,如同大哥二哥那样,博得一个进士及第,登天子堂,入翰林院,为何氏一族增光添,为大齐尽心竭力!儿子今年十七,并未年过二十,父亲为何对儿子如此没有信心?”
何家的规矩,何氏子弟不管资质如何必须十五岁之前开始参加童生试,年过二十乡试不中者就无需再考,回来打理族中庶务,聪敏不凡者,则可以得到族中的鼎力支持,银钱人脉,无所不供,专心走仕途,光宗耀祖。
其实这样的族规,已经过于严苛了。
大齐科举取士,每年都有定额,层层考试严格非常,有人考了一辈子,考到白头能考到一个举人,都是祖宗保佑,可是在何家,二十岁考不上举人,就失去了继续仕途的资格,就算是一些世家大族,都没有这么变态的族规!
可无论何家族规怎样,他从五年前开始,就没再想着这些了。
此时说出这番话,于他来说,是最后的挣扎。
何大老爷却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当头一棒,把他的这丝挣扎打得粉碎:“糊涂!京城那是什么地方,你十岁那年去京城就险些酿成大祸!为父老实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踏入京城一步,否则就只会给何氏一族招祸!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去读书考举人,做个小官就行了,光宗耀祖自有你几个哥哥,用不着你添乱!你也别给我想着私自去京城,没有我发话,我看谁敢给你路引!”
“听到了没有?!”何大老爷眉目凛然,又怒喝了一句。
何七沉默一瞬,却只俯身磕了个响头:“既然这样,父亲恕儿子不孝,难从父命,今后儿子投身从戎,无论是战功卓著,还是马革裹尸,父亲都请放心,儿子断然不会给何家招祸!”
纵然祖父一再叮嘱他要和父亲好生说话,可这件事,他终究是不能和父亲妥协。
“你,你居然还是不肯听话?!”
何大老爷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他说了这么些,全都是白说了!
逆子,逆子!
何七霍然起身:“父亲,儿子此次回来,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在家中多停留了,儿子去跟母亲请安,这就跟父亲道别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何大老爷捂着心口站了起来:“为父一片苦心,你到底是为何非要跟我作对?!”
一片苦心?何七几乎想笑,为何?
为何何家子弟皆可出人头地,唯独他何七,就要止步举人,做个不伦不类的小官,走一条注定不可能一展宏图的路,一生荒废?
大齐读书人无数,但凡想位极人臣,为国栋梁者,谁不是进士出身?一个举人,一辈子就只能蹉跎而过,就算得登高位,也只能惹天下人耻笑!
纵然他心向西北,也终究意难平!
“父亲,人常说,知子莫若父,那儿子的心性您应当知道,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儿子这辈子的路,要么不走,要走就走最好的路,既然仕途一道,父亲认为儿子会为何氏招祸,那么不走也罢,儿子心意已决,还请父亲保重!”
何七铿然说完,就伸手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何大老爷气得胡子直颤!
“逆子,你走,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何大老爷在身后咆哮,何七却差点一头撞上门外的人。
门外不知伫立了多久的妇人看见门被猛然打开,也是吃了一惊,眼角细细的皱纹都挤得更紧密了些。
可她很快便镇定下来,语气温和道:“丛棠回来了。”
神情之间,不辨悲喜,亦无恼怒,并没有一丝儿偷听被儿子撞破的窘迫尴尬。
何七连忙躬身行礼:“儿子见过母亲,正要去见母亲。”
眼前神色温和,虽然已经年近五旬相貌有些衰败,却依然姿态娴雅高贵的妇人,正是何七的母亲何大夫人路氏。
听儿子这么说,她也只是淡淡点头:“嗯,你回来就好,又惹你父亲生气了吧,也罢,你先去,我今天也累了,明日再和你说话。”
何七一阵难言的失落,有几分赌气地道:“儿子还有军务在身,这就要走了。”
何大夫人却是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眉宇间仿佛还松快了几分,甚至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那你就去吧,若是得闲记得回来就好。”
何七抬眼看了她一眼,终是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回家的时候是日暮时分,走出家门的时候,夕阳才刚刚隐入了西边的山头后面。
何七骑着马,行走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中,顿生彷徨孤独。
他想起初见白成欢那日,李氏气急之下,扇在没有尽责照顾妹妹的白祥欢脸上的巴掌。
肯定会痛,可那才是真正的母亲会做的事情吧?()
第一百零三章家人何在
何大夫人路氏对于儿子的离开似乎习以为常,根本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再看,就走进了何大老爷的书房。
“老爷,这套薄胎茶盏可是一整套的,老爷你摔一只,整套可就不能用了。”
果然,路氏瞧了瞧地上的碎瓷渣,蹙起眉头说道。
何大老爷有些讪讪地掩面叹息了几声。
被夫人看到自己这样有失体统的样子,实在是有损颜面。
“夫人莫怪,我是被那个逆子气着了,顺手就……你交代下去再买一套便是了。”
不管如何,何大老爷还是要振一振夫纲的。
路氏蹲下身,捡了一片碎瓷在手中,冷笑起来:“老爷说得容易,这套茶具可是妾身的陪嫁,千金难买,银子不值什么,如今可去哪里买去?”
何大老爷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