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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澜之毫无办法。当他以本来面目出现在荆雨面前时,荆雨会撕心裂肺地拒绝,可是荆雨却并不抗拒他的幼年时期,也许对于荆雨来说,那一段日子哪怕他们穷困潦倒,也是幸福的。
裴澜之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异常厌恶自己卑微的童年,他们受尽了人情凉薄和路人的白眼,荆雨还不止一次为他挨过打,可是年少的他不敢正视过去,所以把荆雨也憎恨上了。
如果不是荆雨杀不了人,那些欺辱他们的人早该死了!如果不是荆雨无能,他不会直到藏了第二把名剑才过上衣足饭饱的日子!那把名剑非常厉害,再没有人敢招惹他,所以他觉得一切都是荆雨的错!
都怪荆雨,如果当初他的母亲临终前传给他的不是梧吹剑,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破铜烂铁,那就好了!
所以他冷落他,厌弃他,欺负他……
荆雨一直默默承受着。
可是他怎么不想一想,如果不是荆雨一直在拼了命地守护他,他可能早就死在荒郊野岭,早就被野狗啃得尸骨无存,怎么还能有命活下来!坐上人皇的位置!
他和荆雨,就是在那时,渐行渐远。
荆雨抱着腿看萨拉杰吃包子,看得高兴了,眸光也明亮许多。
而且萨拉杰明显比裴澜之小时候更有良心,幼年时的裴澜之已经懂得高低贵贱之分,吃了荆雨的包子,只觉得荆雨是他的剑灵,是他的仆人,所以理所当然。
“嗷!”萨拉杰则感恩地把头塞到荆雨腿上蹭了好几下,暖烘烘的,把荆雨高兴得话都说不清,只把下巴也搭在萨拉杰的脑门上,幸福道:“阿之……好乖。”
这会儿裴澜之也没脸再去计较荆雨把狗认作他的笑话了,他蹲在厨房发了会儿呆,然后重新戴上口罩。
那时的荆雨,为了他能够饱腹,非常节省,从未吃过一口带肉馅的包子,虽然剑灵可以辟谷,但对于喜欢人间界食物的荆雨来说实在太残忍了,现在,他得去摸摸荆雨的肚子,看他有没有吃饱。
荆雨投喂完萨拉杰后,动作又重新变得迟缓起来,他乖乖任由裴澜之摸了肚子。
裴澜之皱着眉,把他抱上沙发,端来一碗稀饭,一口一口吹凉了喂他,直到听见荆雨小声地打了个饱嗝,他弯起嘴角,“好吃吗?”
荆雨不答话,然而等他把碗放入厨房,再走出来,却没能在原地找到荆雨的身影,他心头一跳,哪怕能够感觉到荆雨的气息,但是曾经荆雨的失踪依然带给了他莫大的心里阴影。
他在玄关找到了荆雨。
荆雨靠在鞋柜旁边,裴澜之温柔地去握他的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荆雨伸出手,让他小声一点,“不……不吵……”
裴澜之赶忙也找了荆雨身边的空隙蹲下,“好。”
荆雨一动不动,就像一颗蘑菇,裴澜之问道:“为什么不能说话。”
“会……会……”荆雨眉毛打结,“吵到……澜之……”
荆雨没有唤他“阿之”,而是“澜之”,裴澜之一顿,苦涩道:“我陪你。”
他们贫苦却充满温情的童年很快过去,迎来了少年时代的疼痛。
或许荆雨的记忆太过凌乱,那时候被喊“澜之”的少年,正好十三岁,荆雨像是跳跃着掉入另一个旋转的漩涡,裴澜之甚至不敢再去回忆他的少年时期让荆雨受了多少委屈。
他伸出一条结实的手臂,一把将荆雨揽入怀中。
“怕吗?”在那黑暗的记忆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害怕吗?
荆雨摇摇头,“澜之在……我不怕……”
第46章剑穗红
“你的澜之一直都在,不要害怕。”裴澜之轻轻拍着荆雨的背。
他知道他少年时期做了多少蠢事,他忽视荆雨,认为荆雨是一把破烂剑,配不上自己,甚至不断地用言语去伤害对方……那时候,他拥有了新的宝剑。
那是一把名叫扶风的宝剑,善攻伐,剑灵是一个聪明人,与荆雨的呆板形成极强烈的对比,他更有锋芒,但这种锋芒绝不令人避讳,而是扶风剑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如同一幅大师笔下游走的山河泼墨,势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如扶风回雪,连举手投足都透着君子端方。
他第一次得了一把好剑,高兴疯了,不允许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碰触,他也不喜欢荆雨离他的剑很近,因为荆雨是没有资格的,他的世界似乎越来越容不下荆雨的存在,他把他孤立了。
那时候,荆雨一定就像现在这样,悄悄躲在角落,不敢打扰,只是用羡慕的眼神遥遥望着他们。
客厅内,萨拉杰和尼克正相拥着躺在窗边晒太阳,荆雨眼中满是渴望,他没有被他的亲人接纳,这样的冷落,或许足够他铭记一生。
他把裴澜之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裴澜之又把他当做什么呢?
只是无用的剑灵啊。
裴澜之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他哽咽着道:“你的澜之,他对你不好。”
荆雨抱着腿,嘴唇啜嚅,是在试图为他守护着的澜之辩解,然而他能说什么呢?他的主人不是不好,只是不对他好罢了。
“我……我……”他思索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他拉住裴澜之的手,“走……这边……给你看……”
裴澜之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顺从地站起来,在不打扰萨拉杰和尼克亲亲我我的情况下,跟着荆雨小心翼翼地往地窖走去。
客厅后面,和走廊的连接口有一把楼梯,从那里下去一层便是藏酒的地窖,二层是特殊刑侦司暗藏的刑讯室。
等到看不见萨拉杰和尼克之后,荆雨下了一层,行动间似乎松快许多,“主人……有送我礼物……”
裴澜之一怔,荆雨开始笨拙地在酒窖中寻找起来,结实高大的恒温架上,昂贵的红酒在射灯下摇晃出诱人的色泽,但荆雨的目的并不是寻找一瓶酒,他在酒瓶周围摸索,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所说的礼物,神情开始变得慌乱急迫起来。
眼见他的情绪不稳,裴澜之赶忙安抚道:“没事,没事的,我们慢慢找。”
“不见了……”荆雨急得两眼快要迸出眼泪来,结果一个不小心,手上的红酒瓶没能握紧,在地上摔得一声嘭响,红色的酒液四溅。
他吓到的一瞬间,裴澜之已经下意识地护住他,但荆雨仍然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呜……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澜之……送的……”荆雨大大地睁着眼睛,水雾迅速湿润鸦羽般的睫毛,裴澜之见他要哭,心脏差点跟着被揉碎,他心疼地把荆雨抱到酒窖中央的木桌上,怪他一时也想不起自己曾经给荆雨送过什么礼物,只得耐心地哄道:“澜之送了你什么礼物?”
荆雨两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