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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
那个萦绕心头那么多次的猜测,他每每看着蛛丝马迹得出的模糊的真相,在面对时,他仿佛五雷轰顶一般,彻底无法思考,连当前是个什么状况,都分不大清楚了。
他转过头,想看看那个人的眼睛,确认那个秘密,却不料对方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留下半张有些泛白的虚弱的脸,颤抖的睫毛,和下面掩盖着的,看不出情绪的深渊般的眼睛。
原来如此。
为什么辅佐他为主君。
为什么救庭生。
为什么对他如此熟捻仿佛经年旧友。
为什么在睡梦中也会轻轻唤他的名字。
……
多年前的痛还未彻底痊愈,这一个如惊天天雷一般的真相打在他身上,他一时又疼又惊喜,陈年伤疤被硬生生撕开,他如同隐忍的幼兽,只敢在心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声来,克制着自己把人带走藏起来,让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欲望。
相认和隐瞒
四十四
我施了个障眼法进入了皇宫,暗中保护梅长苏的安全,除了夏江突然发难,虚惊一场,便没有什么凶险的情况。当然,梁帝那杯毒酒根本没什么,不管那毒对梅长苏有没有用,萧景琰既然允诺,自然会好好护住自己的人。
就像一头长大了的狮子,在拥有了自己的力量,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领地后,就不会允许其他人进入。
我站在宫门外,给蒙挚递了消息,等着梅长苏出来。
仿佛又走过那条漫长痛苦无止尽的道路,梅长苏沉重地走出那道幽暗阴森的宫门时,差点被那高高的门槛绊住,一直半步不离的萧景琰在身后扶住了他,那双手无比炙热,又仿佛克制隐忍着什么。
蒙挚很快上来接到了梅长苏,萧景琰松开了手。
蒙挚仿佛感觉到两人之间肃穆无比的气氛,吓得不敢说话。
梅长苏借着蒙挚的力搀着,他的心此刻比萧景琰还乱,几乎全身僵硬无法作出合理的反应,只是机械一般往前走,仿佛逃离一般狼狈地躲开萧景琰无比复杂的目光。
他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又听到萧景琰那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萧景琰的声音不大,刚好让他听到
“我萧景琰……一生都不会再负你。”
他仿佛被给了一粒糖果的孩子,惊喜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慌忙地躲开这让他手足无措的场景。
走回静妃寝宫的那段路上,萧景琰突然觉得,那两年他误会梅长苏那么多次,那些对他的谋士的诛心之言,转眼间就报复在了自己的身上,成为了一把凌厉而坚硬的刀,划开他尘封多年的伤口,变得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那一瞬间,他想,只要小殊能在翻案后继续这样平静快乐地活下去,他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经年的无数情感仿佛凶猛的潮水向他袭来,他难以抑制地被压弯了腰,近乎野兽濒死一般闷哼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双拳已经是握得极紧,指甲几乎已经嵌入了自己拳心的肉里去。
梅长苏一回来就病倒了,看似毫无征兆,只有我和蔺晨能隐约猜出些缘由来。
蔺晨已经毫无脾气,任劳任怨地去诊脉,煮药,服侍人睡下,又是一顿忙碌,期间还得安抚受了惊吓的霓凰郡主,要有多心累就有多心累。
忙活完了,他才找我问情况。我大致说了一下,最后道:“这下,怕是怎么扯也扯不清了。”
蔺晨也是感叹万千,道:“长苏心中明镜似的,不会拘泥深陷于此无法自拔。事情既然发展成这样,他心中必有计较。”
我冷笑道:“心中既然有数,何必吐两口血吓人?”
蔺晨无奈道:“他的心情必定有所触动吧,他们是局中人,我们看得透,他们却未必能及时脱开身。”
情难自已,说的就是这样的事。便是镇定如梅长苏,也无法一时承受这样的打击。
只能等,等他们慢慢从创伤中走出来。
日子平静地过去,梅长苏与萧景琰依旧未曾见面,只是每日梅长苏都能到来自靖王府的一份礼盒,里面都是好吃的点心。梅长苏往往都会哭笑不得,然后把点心给飞流吃。
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吃点甜的东西就会快乐一整天的单纯孩子了。然而时间过去那么久,他们的心思那么复杂,许多事情来不及完成,他们所过的日子,与曾经相比,是越来越苦了。
真正打破平静的,是谢玉的死终于传到了京城,同时,萧景睿从南楚回来了。
这一日,梅长苏亲自登门靖王府,找到了萧景琰。
若是当初萧景琰对梅长苏有什么旖旎风月的心思,此刻是一点也不剩了。在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之后,萧景琰虽不清楚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还是把人小心翼翼地供起来,再也不敢随意触碰,态度虔诚卑微得就像神佛面前忠实的信徒。
只有在梅长苏登门时,在房间等萧景琰。萧景琰在外面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一进门,就瞧见了那个人,站在窗边找不到阳光的角落,一旁是高高的书架,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凝在自己的脚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只是在发呆。
即使已经改换了容貌,变化了声音,连行事风格都变化得与以前大不相同。
然而那些微末到看不见的细节,那片不曾忘却的赤子之心,依然烙印在骨髓深处。
萧景琰走了进去,那人听到了声音,微怔后面色平静地朝他行礼,萧景琰心中一痛,抓住了他的手臂,原本只是想阻止对方行礼,但是透过衣料仿佛能感受到那人的体温,那么温热,不带一丝冰凉。他突然上前,把人轻轻抱在怀里。
梅长苏却是完全愣住了,全身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拍拍萧景琰的背,轻声说:“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仿佛走过无数漫长的时间,那些年在边关萧索孤寂的凄凉岁月,历尽磨练的硝烟战场,弥漫着不带一丝人情味的血和残酷冰冷,那些走入皇宫只是循规蹈矩的回京述职,和所谓皇族亲人之间的冷嘲热讽和漠视轻蔑,只剩深宫中母妃那一丝微末的温情。
他曾经觉得自己历经人世,不过须臾一场只剩这般无聊的余生罢了。
直到此刻,把十三年来日日夜夜都不曾忘记的执念拥在怀中,才感觉生命似乎又有了许多意义。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智了,迫不及待想把人更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融入骨血,他才能感觉到真实的存在和活下去的力量。
真好。
他不曾信佛,也从未认真祈祷过,却在这一刻想感谢冥冥中的注定。
真好,怀里的人还是活的。
没有什么比他的小殊能活着回来更令他欣喜。
我并没有和梅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