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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睡得太沉,醒来的过程也显得漫长。
感觉器官一接着一个起作用。
首先是触觉,平躺着,柔软干燥的布料接触着身体,暖和又有些重量;
然后是嗅觉,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和酒的味道;
接下来是听觉,很安静的环境,一侧传来手敲键盘打字的声音;
最后,成才睁开了眼睛,一片白。
视线自动调整聚焦,辨认出这是天花板,上面只有最简单的用来照明的日光灯。
我在医院,成才想,我回来了。
轻轻地侧过头,看向打字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旁边的病床上,吴哲坐在那里,对着小饭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正认真地写着什么。
成才想要跟他打个招呼,可是一开口,就先咳嗽了两声。
吴哲猛地转过头来,看到他睁着眼睛,脸上立刻就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花花,你醒了。”
成才也愉快地抿起嘴角,“嗯。”
吴哲转身按下墙上呼叫医护的按钮,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只脚蹦着过去,坐在了成才的床边,“你一直睡的那么香,我还以为你梦游仙境去了,不打算回来了呢。”
成才笑开了,眼睛看向吴哲一直抬起来的缠着纱布的小腿和脚,声音有些沙哑的问,“你的腿怎么了?”
“不碍事儿,皮肉伤”,吴哲道,“但是得住院打两天针消炎,顺便看着你。”
“谢谢你”,成才想撑着自己坐起来,却发现似乎没什么力气。
这时被呼叫的护士进来了,看见成才的动作赶紧制止,“哎,别乱动,你脚上还插着针呢,别扯掉了!”
成才闻言老实地躺着不动,吴哲在旁边撇了撇嘴。
“总算醒了啊”,清秀的脸上表情严肃,护士麻利地看仪表、量体温、翻眼皮、测脉搏,又检查了一下旁边挂着的吊瓶和针头,开口道,“一切正常。接下来每天两次吸氧治疗,挂六瓶点滴,按时吃药。这两天先吃点儿流食,等胃口好了再正常吃饭吧。治疗计划要有调整,就随时听医生的。”
转脸对着吴哲,“你没什么事儿吧?”
吴哲耸耸肩,“没有。”
“那就好”,护士拾起拿来的东西,“有事情再叫我”,转身就出去了。
吴哲看她关上门,摇了摇头,“真严厉啊,这要是嫁出去给人做老婆,啧啧”。
“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成才笑道。
“怎么可能”,吴哲一脸惊恐,“我怎么也得找个温柔听话的姑娘。”
“可我觉得你还是适合当个妻管严。”
“成小花!”吴哲板起脸,“你这是真好了啊,一睁眼就开我玩笑!”
成才抿着嘴乐。
“行行,我不跟你这个病号一般见识”,显然是忘了自己也是个伤员,吴哲噌地站起来,脚疼地咧了下嘴,“你要喝水吗?”
成才点点头,“嗯。”
温水润过嗓子,感觉舒服了许多。
成才看着吴哲爬回自己的病床自在无比地坐在上面,开口问他,“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这帮混蛋还有个老巢,我们把它给端了,可惜跑了两个头目,不过这就不归咱们管了,咱们的事情算是顺利完结了。”
“那,大家都好吗?”
“算是吧”,吴哲叹了口气,“至少都活着回来了。”
看着吴哲的表情,成才有点儿紧张,“你是说,有人……”
“嗯”,吴哲轻轻地点头,“别人还行,对门宿舍的小金猪中了一枪,伤到了肺,估计等康复就得退役了吧。”
成才没出声,心里有些难过。
小金猪和许三多一样,是个优秀的尖兵,他身材矮矮壮壮,爱好是拿存钱罐攒硬币,所以才有了那么个绰号。成才和他并不是太熟,但也觉得他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家伙,之前大家一起喂鸟,给灰喜鹊起名叫“小灰”的,就是小金猪。
两人沉默了片刻,成才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没帮上你们。”
“你得了啊”,吴哲一脸嫌弃的样子,“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
“不过,要说这次,最吓人的还是你!”想要缓解稍显郁郁的气氛,吴哲迅速转移了话题,“中度中毒加重度脱水,再把你在那儿放一天,你就真得要跟大家永远说拜拜了。”
“有那么严重?”成才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浑身无力,又有些头晕恶心,其它还算正常,“我怎么觉得还好。”
“那是因为治疗的还算及时”,吴哲装出很严肃的样子,“你知道队长把你找回来的时候你什么样儿吗?许三多哭的差点没晕过去!”
成才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他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是袁朗把他找回来的。
脑子里闪回了一些片段,像是个梦,在海里的梦。
有只稳定有力的手拉住他,轻轻地说“我来了”……
这真的,只是梦吗?
成才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队长呢?他怎么样了?”
“别跟我提他!”吴哲的样子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烂人好的不能再好了,中午找了个人把电脑扔给我,就悠闲地去军区开会了。这次任务所有的报告,都得我写啊,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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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开着车,去往军部开会。
午饭时听铁路说要找个人去应付这个长达一周的学习讨论会,他破天荒地第一时间就毛遂自荐,担下了这个无聊差事。
这会儿,袁朗行驶在没什么人的公路上。
这正是出任务前,他和成才在375坡顶看到的那条国道。
转过一个弯,不经意地侧仰起头,看了看出现在视线中的那处加餐圣地,然后袁朗脚踩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顺手点起支烟,靠在了椅背上。
没法集中注意力,心里太乱。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般,不断在脑中重复,怎么都停不住。
他的小南瓜,躺在隧道的尽头,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气。
袁朗弯腰走过最后一段通路的时候,紧张的心脏都像要停止跳动了。
直到触摸到有温度的身体,感受到微弱的鼻息,才感觉自己的血液又恢复了正常的循环。
袁朗靠着通道的侧壁,慢慢地蹲下在成才的身旁,检查这个已经失去知觉的年轻人的状况。
即使没有意识,成才的眉头还皱在一起。脸和皮肤泛着微微的青红色,应该是气体中毒缺氧造成的,原本明亮的眼睛现在紧紧闭着,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看样子还有脱水的症状。
袁朗翻开他的眼皮,看到瞳孔还是正常的样子,